元彻这才在心里轻轻的哼笑了一声。
此刻闲杂人等尽退了,便只太子、元徵和林夫人正面相对。
要说太子不疑忌,林夫人是不信的——一者,皇帝遇见楼蘩时她就在一旁。二者,楼宇借元徵之力得见天颜。只怕太子心里,他们两个就是造成他今日被动局面的罪魁。
可太子半点都没流露出来。虽对元徵一如既往的冷淡,可对林夫人却依旧敬重诚恳,“微服出游,师母请不必多礼。家中太夫人可好?雁卿妹妹可好?”又不吝做人情道,“路上恰遇上令千金,似是迷路,便送她回来。”
林夫人想到适才他凝望月娘的目光,只觉得“令千金”三个字真是意味深长,难得他竟叫的这么冰冷无趣。
亦只道谢罢了。
太子瞧见元徵手旁放着的杏花儿,目光便又一顿,这才似笑非笑的道,“七哥好雅兴。”
这堂兄弟两个已是相看两厌,也就没有明面上撕破脸罢了。元徵答得便也不殷勤,“友人所赠尔。”
太子便笑道,“哦……”却克制住了,没有追问下去。只对林夫人道,“先前似乎瞧见雁卿妹妹往偏僻处玩耍,不曾来得及追过去——不知道她可回来了?”
林夫人只得道,“已回来了。因有外客来访,便令她回避入青帐。”
太子便笑道,“这就放心了。”
因要送月娘,太子回去得便十分晚。给楼蘩的杏花自然不用他亲自登高去采,侍卫们早替他选好。比元徵那枝更大更繁茂。
太子心知元徵那枝杏花是雁卿所赠,心中烦乱之余,更生愤恨。
——她就只知道逃跑。且偏偏要同他厌恶的人交好。他哪一样不比元徵强?
真是不知好歹。
可明明是雁卿不知好歹,为此难受起来的却是他。
纵然难受,当着皇帝和楼蘩的面也要谈笑风生起来。将杏花儿给楼蘩,免不了也要解释,“恰遇上太傅的女儿迷途到杏花林里,便送她回去——耽误了些时候,母后不要介怀。”
楼蘩便笑道,“这有什么可介怀的。”反倒若有所思,就望向皇帝。
皇帝早知道太子同赵世番两个女儿渊源深,少不得绷了脸先质询,“这回没又欺负人家吧?”
自有了继母,太子在皇帝跟前便也拘谨小心起来,再不插科打诨,皇帝这么问,便难免令他尴尬难堪。
便小声辩解道,“就只是年少无知时欺负过一回罢了。那回也不是真的欺负……”就只是雁卿太倔强了,他才非要令她折服。
皇帝熟知太子当日的荒唐,这辩解便略微无力。不过他也不会在继后跟前揭太子的底细,便不多说。倒是楼蘩立刻察觉出这不是能调笑的往事,便说,“便是那个抱兔子的小姑娘?”因见太子怔愣,便笑着解释道,“你们一拐上灞桥,这边陛下和我便看到了。”
太子才松了一口气,道,“就是她……是太傅的二女儿。”
☆、64第四十九章上
回宫之后,皇帝便跟楼蘩提起来,“阿雝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你多费心。”楼蘩有一样比旁人强——她交游广。因早些年无父兄在朝为官,她便没什么先入为主的派系之见,和各个世家都有些交情。又因阅历过人,眼光也十分精准。皇帝是很信她的论断的。
便先将自己的考量告诉她,“家世要好。性子耿直为上,要能劝谏。”片刻后又道,“你和赵卿的夫人交好,不知见过他家女儿没?是什么性子?”
楼蘩便道,“是有过数面之缘。他家有两个女孩儿,倒不知陛下问的是哪个?”
皇帝道,“人说是‘痴儿’的那个。”
楼蘩就想了一会儿,“大姑娘是有些痴性的。”说着便笑起来,“去年夏天还见着她同海棠花儿、同兔子说话。一派天真烂漫,真是十分讨人喜欢。如今养在李太夫人的膝下。倒是十分喜爱读书习字,虽学得比妹妹慢些,却十分刻苦用功、闻道辄喜。”
皇帝就沉默了半晌,才道,“云娘真是惋惜了。”
楼蘩就摇了摇头,道,“也未必。聪明常被聪明累……似雁卿这般浑金璞玉、抱朴守拙的,反而常得喜乐。”
话虽如此,皇帝也不可能给太子挑个天真烂漫、自得其乐的太子妃啊。否则他们俩各玩各的去了,岂不把天下玩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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