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纪霖已让她每日来宫中习舞,她也不得不去。
这天刚进孟冬便下起了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雪花依旧悄无声息飘落下来,似柳絮又如同蒲公英飞旋着落在了纪以甯红色的织锦镶毛斗篷上。
她哈了一口气,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却还不忘欣赏这外头的雪景,她将手伸在窗外,可那片洁白晶莹的雪花刚落在她的手掌便化开了。
冰天雪地的长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匆忙的行走着,纪以甯就在这时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男人的膝盖埋没在了雪地里,又艰难地站起身,继续叩拜着。
“这张大人是在做什么?”她疑惑不解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
秀莲摇了摇头,“奴婢听说啊,是这张家小姐还未成亲便有了身孕。”
见少女正听得入神,她又继续说道:“只是苦了这张大人,就这样冒着这大雪从自己家一叩一拜到崔府请求原谅。”
没有人让张大人这么做,可是他执意要这样做,还说这样才能对得起崔家,不然就让崔尚书不要原谅他。
没想到这两家的婚期在即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纪以甯沉思了半晌,“这崔尚书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应当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
秀莲又慢条斯理地解释道:“可崔家对张家有恩,张大人无论如何都要遵从自己的本心。”
看来这张义也是个固执的人,可是这外头的风雪那么大,他的年事已高,恐怕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纪以甯看了一眼水囊,她叫住了车夫随即下了马车。
此处离崔家至少还有五里路,他这一叩一拜的走少说也要在风雪中再呆两个时辰。
看到他已经冻得发紫的嘴唇,纪以甯快步走上前为他撑着伞,劝道:“张大人,这天冷,你停下来喝口热的暖暖身。”
她递上了水囊,而男人却并未伸手去接。
张义目光如剑,似乎下定了决心,“老夫今日一定要跪到崔府门口。”
若他今日不这样做如何能对得起崔家,如何能对得起自己,他也算是有原则的人,错了便是错了,他必须认错,也必须代自己的女儿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便是不信守诺言的代价。
“您年纪那么大了,如此冰凉刺骨的风雪您的身子恐怕是吃不消。”纪以甯能明白一个人的选择,也尊重每个人的选择,可是这外头风雪越来越大,他身上已经积满了雪,若是雪化了,浑身都该湿透了。
看到他不动如山,少女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让他上车那恐怕是不可能了,她放下了手炉和伞。
“这手炉和伞留给你,你若是吃不消便好好暖暖。”虽是没有交集,可纪以甯确能理解他的固执和此时的感受,男人的唇瓣颤抖着却依旧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少女只好站起身重回了马车。
去往皇宫,一来是遵从皇后的命令,二来她想找应桀问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到了皇宫去太常寺露了个脸,随后便去了琉璃殿,这里便是应桀每日作画的地方。
门口站着一个小太监,纪以甯的神情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前,见那人向她走来,这才开了口,“嗯……应画师可在?”
没想到小太监别有一番深意地一笑,回道:“应画师在里头等你呢。”
纪以甯一头雾水,他怎会知道自己要来找他?
“等我?”虽然抱着千万种的想法,此刻的心情也很是凌乱,但纪以甯还是长舒了一口气走进了殿。
殿里十分安静,而四处也弥漫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氛。那四处挂满着宫婢画像的殿,让纪以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记得应桀说过自己从来不擅长绘人物的。
再往里走,纪以甯看到的是一片白色的纱幔,它们随风漫舞者,就如同蝴蝶一般,如梦似幻。
就在白纱的后面站着一个男子,他的手中正拿着一支画笔。
“应桀。”纪以甯咽了咽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不安的心情。
应桀扔掉了笔,走到了少女的跟前,他的唇角带着一抹微笑,让人害怕的笑意,“你终于来了。”
纪以甯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要说他料事如神她可不信,看来他是明白自己来找他的用意的,纪以甯心中这样想着,她又将目光放在了书桌上的香炉,青烟袅袅升起,可她的心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平静。
“我送了那么多礼,难道纪小姐一点都不心动吗?”应桀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眼神中尽是玩味和一种男人眼中最原始的欲望。
纪以甯目光凛然,“我正要问你,你那些东西到底从何而来,为何会是皇后娘娘遗失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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