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地伸出手……看不到的话,摸一摸也好。
伸出去的手引领着他朝海面上游动,雪色的衣袍在碧浪间沉浮,像极了微风拂过盛开的白罂粟。没几个人知道原随云水性极好,就像没人想过蝙蝠也能像天鹅一样在水面上滑翔。
幼时曾被庄中恶仆所欺,那人默不作声地将他推入花园中的池塘,若非恰巧有人经过,他早便在那时死在了塘底的淤泥里。等被救上来,却又因为目盲而根本无法辨认那个加害者究竟是一众低眉顺眼的仆从中的哪一个。
从此之后,原随云偷偷学会了凫水,他不能允许自己有任何弱点。也是从此之后,他懂得了隐藏。许多人以为无争山庄的原少庄主是个只爱吟风弄月、抚琴听诗的富贵闲人,从未想过若论起武功修为来,整个江湖都难有他的敌手。
巨浪仍在翻涌沸腾。
原随云勉强用内力压制着体内毒素,不断回忆落海前那艘小船的位置。不知自己此时游上去,还能不能抢在楚留香之前搭上船,回到大海尽头的红尘世界?
他还不能死。
他还有血海大仇未报,他还有许多享乐之事未做,他还有……还有一位父亲,在日日盼着他归家。
而且……
忽然手边有什么东西一拂而过,原随云意识到那是另一个人的衣袍,很熟悉的触感,是他亲自挑的料子。
方思明。
方思明在下沉。
坠下去时,那人被海浪席卷着先撞到了礁石,已失去了意识。他还在继续下沉,很快就会沉到漆黑的海底,腐烂在水草与沙砾之间,再也见不到天日。
***
方思明趴在一块破碎的船板上醒了过来。船板被细浪推到了海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见几只海蟹举着钳子在沙滩上打架。
你来我往,十分凶猛。
大概在水里泡了很久,全身都是麻木掺着钝痛,每一个部分都仿佛不是自己的。
他大脑里一片空白,看了一会儿海蟹打架,直到它们快打到鼻尖前了,才觉得自己应该爬起来。然而动不了,腰上仿佛被什么东西牵着,低头一看,却是自己被绑着固定在了那块船板上,绑着他的东西是半截撕开的衣袖。
怪不得昏迷了许久都没从船板上摔下来。
那衣袖本该是白色的,可不知是沾了血还是别的什么,上面黄一块褐一块,看起来污糟糟的。方思明木然地瞪了它一会儿,不但没有嫌弃,反而将它解下来,整整齐齐地叠起收进了怀里。
风暴已经止息,天空跟洗过似的一片蔚蓝,水天相接的远处卷动着层层浮云,与浪花融成雪白一片。细浪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海岸,轻柔的涛声中掺杂着海鸟的鸣叫。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了。整个海滩空荡荡的,除了他之外,也再没有别的人。
这是一座不知名的荒岛,不同于只有光秃秃石头山的蝙蝠岛,这里山势参差,草木茂密,林间群鸟鸣唱,草间野花错落,竟有些不似人间的世外桃源之感。
方思明运转轻功,窜入林中,跳上最高的一棵树的树顶,朝四周极目远眺。岛屿四下里皆是茫茫大海,绝没有他人曾到的迹象。只在极远的天边隐约能看到三两灰影,不知道是海市蜃楼,还是矗立在那里的其它岛屿。
没有那个人,哪里都没有。
直到这时,才有一道撕裂般的疼痛自胸口深处弥漫开来。
太疼了,方思明忍不住弓起身子,只觉得从小到大受过的伤、挨过的罚,都不及此时此刻的锥心刺骨。
他本该死了的。
义父要杀那个人,他便去杀。他会执行义父的一切命令。
只是这一次……若自己也陪着付出一条命,是不是那人就会少怨恨他一点?
可谁知道,他的命,那个人不肯要。
他活下来了。
他活下来,那个人却不见了。
去哪儿了呢?
方思明茫然望着海面,耳畔风卷浪涛,澎湃作响。
他坐在树顶几乎发了一天呆,直到傍晚才想起去找点吃的。岛上野兔野鸟甚多,随手便能猎到一只。在一处山坳下,有溪流自山间岩缝中流出,在下面汇作一汪浅水,味道清甜而甘冽。
有吃有喝,此处倒真是桃源仙境了,如若遇不着经过的船只,在此孤老终生怕也不错。方思明漠然想着,将野兔剥洗干净,又收集了许多枯枝,伸手往怀里一摸,那枚火折子竟然还在。
京城‘霹雳’堂特制的产品,价格虽然昂贵,却不怕水。海里泡了那么久,还是一挥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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