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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玉的手在半空中顿了很久,才蜷缩回去。
他那对沉黑的眼珠含了眼泪,像两团封在玻璃里的墨,一摇头,就有碎光不断从脸颊滑坠下去。
“不,不是,我知道了”他又确定了新的方向,“你还在生气,还在生我的气对不对?”
“我再也不会做那样的事了,真的,我保证。”褚玉觉得自己已经是疯了,此刻,自尊与面前这个人分离相比已经不值一提,他大概是真的要疯掉了,竟然觉得委曲求全也是奢望,抬起头用一张满脸是泪的脸对宋晋琛微笑:“我可以什么都不要,我可以就住在这里不回平山。你高兴的时候,就叫我过去,你不高兴的时候,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可以吗?”
小毛酱の热知识时间:一切不以你死我活为目的情侣吵架都是纸老虎,通常会加速在一起的过程。
赞,评,懂?
宋晋琛倾身越过褚玉,捡起文件袋,递到褚玉手边。
喉头翻滚着“跟我回去吧”,像一把抹蜜的刀片,连痛都是甜的。他这么想,咽了咽,低下头,依然是那句话:“拿着吧。”
褚玉一动也不动,任由被抓起软绵绵的手。文件袋被塞进他的手里又滑脱,他注视了一会儿宋晋琛,忽然低下头开始抽噎。他哭得极其克制,抽泣声深埋在鼻咽腔后部,带动整个上半身都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他抬起脸,失焦的眼瞳能看清后,劈手夺过那个文件袋,劈头盖脸砸过去。
“我不要这些东西!”
宋晋琛抬手躲避,褚玉已经用力掰开车门,不管不顾地往外扑出去。他差点摔倒在柏油马路上,刚刚站稳,便奋力把身上扣好的外套从头上拽下来,并不管这是在马路上,也不管这样的动作会让整个身体都暴露在大街上。
外套被团了两团摔进车里,褚玉咻咻地喘气,把卷到胸口的T恤抹拽下去,摸到了胸口的那块玉——那块洒金皮羊脂玉,也是宋晋琛送他的,因为贴身佩戴的缘故才被他带了出来。
他抓起绳子蛮力脱下脖子上的玉,朝打开的车门里狠狠一丢。
褚玉绕过车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晋琛坐在驾驶座里,抬起双手捂住脸,听到他踏上花坛又跳下去,一脚踢倒一个铁皮垃圾桶,石破天惊地骂了一句“操——”。
卷帘门被暴力拉开,褚玉溶解在撕开一道口子的黑暗中,再没有施舍给宋晋琛半分可闻的声息。
一只黄白相见的大肥猫颠颠儿地走到半扇亮光里,像个穿着沤出黄斑的白背心的大胖子,骂人似的叫了两声,亦步亦趋地跟着弯腰钻进来的男人,好像在说:喂,你是谁,怎么还进来了?
凭着手机的亮光,宋晋琛在柜台上找到一支笔,在牛皮纸文件袋显眼处,一笔一划,认真而板正写下“褚玉”两个字。他抬头望了一眼黑暗中那个空缺的长方形——那是一个走廊的入口,右转到尽头,是褚玉住的小房间。他一边望,一边把文件袋轻轻放在了柜台里侧,靠近电脑显示屏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他没有理由再流连,替褚玉关好了卷帘门,那只大肥猫蹲在里头,不断伏低身子看着他关门的动作,玻璃珠似的眼睛黑漆漆的,很认真地看,像在说:哎,你怎么又走啦?
然而当宋晋琛伸手去驱逐它可能被门撞到的猫脑袋,它立刻受惊地后缩,消失掉了。
“叫个人待会儿把那辆车开走,”宋晋琛坐进停在公路边的黑色奔驰里,司机老谢应了一声,立刻打了电话,他叹了一口气,又补充道:“七点之前吧,别让他再看见了。”
老谢又应了一声,一边打电话,一边发动车子缓慢行驶出去。宋晋琛叠起腿疲倦地靠进椅背,闭目养神,忽然想起什么,从裤袋里掏出一块缠着红绳的玉。
被褚玉丢过来,收在兜里,忘了一并留在文件袋中了。乳脂白的玉被人体养得油润透亮,可惜镶嵌凝结了琥珀似的洒金皮在摔打中磕出了白痕。宋晋琛借着光仔细去看,车轮轧过减速带,忽然颠簸,指尖一滑玉坠脱了手,掉在座椅下的踏板附近。
他便又去捡,手指刚勾起系玉坠的红绳,一阵猛力从侧方袭来,将他甩下座椅。而后天旋地转,耳朵里尽是金铁相撞之声,剧痛从身体四处流淌出来,他无力地扇动着睫毛,意识的最后,竟然是:还好,还好没有带上褚玉。
谷荭开了小票,递给对面站着的客人。忙了一上午,这才有空坐下来。老张家里有事,这个月工钱都没要就走了,人手不够,她翘着脚一边浏览电脑发布招聘信息,一边去摸滴了几声通知音的手机。手机没摸到,倒把显示屏边立着的一个文件袋碰到了。她将文件袋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没错眼,嘴里便叫道:“小褚?褚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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