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洁额头粘着刘海,怎么拨都散不开,脖子里全是痒痒的汗在爬。
全力的奔跑让她气喘吁吁,感觉心都要从耳朵眼里蹦出来了,轰隆轰隆的巨响冲得她太阳穴胀得发疼。
午后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白亮的地面、白亮的房屋、白亮的大树和稻田,一切都如同幻影,流动旋转、释放出强大吸力,将她的身体抽空到发虚发麻。
四周无人,寂静一片,她害怕极了,抱着公用电话瘫软地趴在柜台上。
“死,他死了!真的死了!呜呜呜……怎么办啊?……杀人了啊!”邱洁哭诉,声嘶力竭。
“啊?!真的呀?!!”听筒里传出娅淑姐的声音。
“我亲眼看到,他们家,在,在办丧事……就现在!”邱洁抽泣着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只稍一恍惚,她就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对话声。
“娅淑姐,他家真的在办丧事啊!……慢点开……开过去看看……”这是依萍的声音。
“蓉蓉,我们快到了,你到路边等我。”手机开着免提,娅淑姐的声音有些远远的,飘忽不定。
“等等,你看那个人……你能看到他吗?”娅淑姐突然叫起来。
“啊!我看到了,是他吗?……怎么停车啊!”依萍的声音开始抖了。
“靠!快跑啊!”娅淑惊吼,随之油门骤然轰鸣,同时还伴随着依萍长长的尖叫,“——呀!有鬼啊!”
“喂?喂喂?娅淑姐?!你们怎么了?!!!依萍?!!”邱洁紧紧握着滑腻的听筒,感觉自己连呼吸都不会了,憋得胸口发疼。
而电话里只传出她们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
恐惧感冲出听筒,直直钻入邱洁体内,让她也忍不住开始喊叫,她像娅淑姐她们一样想把恐惧吓跑,但任凭她怎么喊,对方都没再搭理她一声。
“——啊!车!车啊!”
依萍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这是她留在这世上最后的声音——“——咔!砰!哗啦!轰隆!”
剧烈的撞击声、玻璃的破碎声,以及乱七八糟的巨大噪音紧随而来。
邱洁吓傻了,片刻之后她猛地回头看向县道方向。在一片寂静之中,远处林间慢慢腾起一条烟尘,正变得越来越浓……
邱洁哭了,扔下电话就沿着田间小径往县道上跑,泪水撒了一路。
她感觉自己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上,随着距离那条随风舞动的黑烟越来越近,她远远看到了那辆冲下路基斜坡,一头撞在树上起火燃烧的车——不会有错,那正是娅淑姐的车!
天旋地转,耳边鼎沸的人声都带着回响,眼中慌乱的人群都有着重影,邱洁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泣不成声。
视线模糊了,而就在此时,她的心突然被狠狠揪起来,瞬间如坠冰窟之中,仿佛全身的血液凝固了。
因为她看到了,透过满眼的泪花,她看到了那个把她们都吓到崩溃的“死人”!
就是那个男孩!
他穿着孝服,远远冲着她傻笑,伸出的手中,还举着叁朵纸花…………
邱洁只觉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前突然出现两个人。
她吓得一动不敢动,抖如筛糠,只见她们俩浑身焦黑,衣裙全都一缕一缕黏在身上,面目难辨,连头发都烧没了。
邱洁知道来人是谁,但她已经分辨不出她们谁是谁了。
“蓉蓉,我们死的好冤枉啊……替我们报仇……”其中一人开口说话了,嗓音嘶哑。
“蓉蓉,这全是你出的主意……可是你还活着……”另一人的话,让邱洁心中涌出无法言说的愧疚与深深的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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