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清楚,因为她的定位就在咱学校,关注的人就你一个。」
我确实不记得这种事了,或者说,我当时可能就没关注到。
心里藏着别的事,我只是略微敷衍地笑了笑,朝班长敬了敬酒。
「咱们能毕业也是不容易啊,」有人感慨,「记得那几年学校老有学生跳楼,都说学习压力大,抑郁了。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咱班毕业以后的事了,是个女生,也是这套说辞,但我爸正好是医院的,和我说那女孩被送来的时候满身都是伤痕,衣不蔽体的……」
「我们学校这种事还少了吗,」班长叹气,「得亏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领导班子都换了一批,原来的那些那不是人渣吗。」
「来,」其他人就又敬班长,「敬咱们一腔正气的班长,马承博!」
笑闹声中,大家又开始分享各人的糗事,有一个不知道是怎么的,硬要听我当年弹唱的那首曲子。
我都多久没登那个账号了,但大家都在兴头上,我试了两遍密码都错了,倒是班长,很爽快地点开了自己收藏的歌单,点开了那首我高中作词作曲的歌,《来悦》。
歌曲作得很青涩,但不至于尴尬,起码听起来比我现在要温暖阳光许多,可能是那个时候还没有经受过社会的毒打。大家跟着轻轻哼唱起来,好像还真的有了些重返年少的意味。
我也有些好奇,就搜索了我当年的账号,点了进去。
寥寥十来个粉丝,有一些是官方账号,还有一些是以前的同学,大多数都眼熟,只有最底下的那个账号,我不认识,名字叫「年年有余」,头像是一个橘子,很多年没上线了。
我点进她的主页,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只有转发的我的动态。
我那时候还挺中二,不知道是不是青春期,发第一首歌《来悦》时,配的话是:「悦,我心目中寓意最好的字,送给每一个听到这首歌的人。」
歌刚唱完,班长一拍手掌,对我说:「我想起来了,那个叫年年有余的妹子,一开始叫江余来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这名字怎么这么像真名,哪有人注册这个账号用真名啊……」
「我们班有叫江余的吗?」另一个同学想了想,「我没啥印象啊。」
「江余?这名字好耳熟啊,」有人在哄闹声中皱着眉,半晌后才说,「当时咱学校跳楼的那个女生,高二年级的,就叫江余啊。」
觥筹交错中人声喧嚣,他的声音却轻而易举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清晰而尖锐。仿佛有什么迷雾被倏而撕裂,贯穿过七年的时光,将某些残存的回忆轻而易举地唤醒。
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我低头去看,是一个医院的同学发给我的消息。
「老陆,你之前要我查的人,叫江悦的女孩实在没找着,但我们医院病房里有个叫江余的,我才想起来,她是大概七八年前跳楼摔成植物人的,家里人好像都移民了,也没人来看过她。
「你也知道ICU那个花费,其实前几年联系不上她家里人的时候医院就建议把她送走了,但是后来她跳楼那个事好像查出有肇事者,还是她学校里的哪个老师……总之就是当时负责治疗她的崔医生帮她要到了这笔赔偿款作为治疗费,就一直让她在这儿待着了。
「但是这都好几年了,这姑娘身体本来就差,前几天还下了病危通知书,估计撑不了多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想找的人。」
……
——砰嚓!
我手中的杯子应声而落,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某些刺穿心脏般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我捂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面前的画面一幕幕闪回着,从多年前某张隐匿在黑暗里的脸,慢慢模糊,最终定格在她今天看我的那一眼。
江余,江余,江余……我的名字叫余……意思是多余。
为什么不是年年有余的意思?
送你个橘子,开心一点。
我心目中寓意最好的悦字,送给听到这首歌的所有人。
……江悦。
其实我也会弹吉他,我还姓陆,四舍五入我也是半个小鲜肉。
——给陆子明挤牙膏。
只要镜子吗?
嗯,只要这个,就够了。
……等陆子明来接我。
等陆子明来接我。
我突兀地站起身,拽过椅背上的外套,不顾身后同学茫然的呼唤,大跨步地冲出了酒店。正是饭点,街上车水马龙,拥堵不堪,寒风席卷着细雨拼命往我衣领里钻。
手机的振动不断,我没有理会。
我想起那一年,我在读高二,家里人不同意我今后学音乐专业,觉得没有出路。我没有被说服,还是坚持着自学谱曲,班长和我说希望我在元旦汇演上表演,我答应之后,每次都逃掉晚自习,到学校没人的教室里练习。
有一天我看见教室外蹲着一个女孩,很冷的天气,她衣服很薄,手都是通红的,缩成一团,好像在书包里翻找什么东西。
我原本想走,却看见她好像在哭,有什么晶莹的东西落在她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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