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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雪明。”
坠入江水之后,他被冲到了一处河流湍急的江岸。
防弹衣阻止了致命伤,四肢的枪伤反而因为低温被防止失血……许驼花了很久,才来到了这处预备的木屋。
地窖里有足够几年的口粮,没有暴风雪的时候可以靠陷阱抓兔子和鸟。这里没有信号和供电,取暖需要靠煤与柴。
“是个终老的好地方。”
“你打算在这里终老?”
“也不全是。”
我们依偎在床上,我的手指划过他身上的伤痕。他拉住我的手:“我知道自动发送的邮件会在最近发出去。所以在这里等你来。”
“我如果不来呢?”
“你会来的。等你来了,我再决定下一步。”
就像小孩子讨论秘密计划,他把被子罩在我们头上,狭小空间里,许驼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雪明,你跟我走吗?”他问,“往俄国。”
没有任何犹豫,我点头:“我跟你走。”
他的眼神很认真:“那这次是真的要一起走了。”
“我每次都以为是真的。”我冷冷瞪着他。
他伸手把我揽住,手指摩挲着我喉头的伤疤:“是真的。下周风雪会停,我们那时就走。”
在木屋里,我们一起过了一周。我数清楚他身上有多少伤疤,洗澡时候,喜欢用手指把那些伤疤一条条划过去。
往往这时候,许驼就会紧紧抱住我:“你到底想在这找什么?”
“不知道,如果你死了,这里会留下什么?”
“那你应该会找到一张纸条。”
许驼说的纸条,是几十年前他亲生父母遗弃他时留在襁褓上的纸条,上面写着无力抚养孩子云云,只写了这个孩子姓严,其他什么信息都没有。
这是他与真实世界唯一的联系。许驼把那张纸条留在木屋地板下,如果他死了,我就只会找到那张纸。
出发前,他说要把纸条送我。
“我要这个干什么?”
“替我存着。”
“又不是存折。”
“这对我来说比存折宝贵。我没多少宝贵的东西,所以喜欢把它们都放在一起。”
一周后,我们离开木屋,踩着初停的雪,向他计划的路线出发。他一直在俄国留有两套假身份,其实只是留一套备用,那时候他还不认识我,从未想过以后会和另一个人一起出逃。
在离开国境后,我拉住了他的手。这是种本能,向着依赖的人伸出手,而他也同时向后伸出手来拉住我。
“脖子的痕迹很淡了。”他忽然说。
我意识到许驼指的是我脖子上的勒痕。
“嗯,好像突然就……不那么重要了。”手指触碰到旧疤痕,感受自己发声时喉头的颤动,“本来想,找不到你的痕迹,就死在那片雪里的。”
他停下脚步,低下头,轻轻吻了我喉头的伤疤。
“我想的和你一样。如果等不到你……”他低声苦笑,“呵……走吧,雪明。”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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