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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是女人,你有的我也有,你碰我什么感觉我碰你也该是什么感觉。可我要叫你这么看着脸一定跟红烧蟹壳一样,可你你你你凭什么还能一副调戏人的模样?!如果穆琬胆子再大一点,再少矜持一点,一定会这么骂出来。
可惜,只可惜。
穆琬一赌气,小指勾着腰带一松。双手又是一抄,扑通一声把银杏妖怪往桶里一扔,溅起三寸水花,“你有力气,你自己洗。”扭身就跑了。
银杏妖怪闷笑到不能自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小木碗啊小木碗,从前你如何调戏姥姥,姥姥日后便要一分一分都拿回来。
穆琬出门却是去端晚饭。红烧肉浓郁的香味霎时间飘满了整个房间,迅速勾起了老妖怪肚子里的馋虫。
“这家店定是好久没开业了,好不容易有金主上门,要着意卖弄一番。小姑娘速速捞姥姥出来,姥姥肚子好饿。”
老妖怪多种面目,时而幼稚,时而深沉。时而心无城府,时而心机深重。对着穆琬眼神清澈,让她几乎要忘了那几个对银杏妖怪惟命是从的死士。
表面上老大不情愿慢悠悠晃过来的穆琬,嘴里咬着笋片,啊呜啊呜几口吃下去。手上执了白布单不知用什么手法把老妖怪一提一裹整个严严实实包起来,丢上床后,自己占了桶好好洗涮一番。
快洗完的时候老妖怪在外面叫骂:“死丫头……你太过分了……”
穆琬嘴角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特地慢吞吞地爬出来,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走出来默默看着银杏妖怪伸长了手臂却死活够不着四尺开外堆满饭食(尤指肉)的桌子,老神在在推过桌子,坐下的动作刻意端庄,但怎样也掩饰不住动作里的得意洋洋。
奇怪的是老妖怪没气急败坏来算账,也没猛扒饭。穆琬有点失落,不着痕迹抬头看她一眼,见她梨涡里盛满笑,眼角荡满笑,心里微微一惊,冲口问道:“怎?”
银杏妖怪眼波流转,拈起一片肥瘦相间肉气扑鼻的扣肉,卷起来半强迫半勾引塞进穆琬嘴里,“乖,吃饱。”
肥而不腻——或者说从小被散养的穆琬被这几个月来密集的食肉训练训练得对油乎乎的东西完全钝感——的肉入口即化,充满了梅菜的甘香,穆琬心不在焉品味,心不在焉抬眼,“唔?”
面对面的好处在于,一个简单的字配上表情也可以变化出万般含义,恰似万花筒一般。穆琬懵懂求知的眼神此刻正问着:“熟么?”
银杏妖怪长长延绵的眼皮折线因为流转的目光发生着细碎而充满美感的变化,嘴角挑满她专属的戏谑,左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右手玩味地轻轻摩挲着穆琬的下巴,不紧不慢出言道:“吃饱好办事。”
对于这么桃色黄色蓝色绯色的言语调戏,穆琬显然是生涩的,混沌的,懵懂的,“唔?”
银杏妖怪又一次放下还没捂热的碗和筷子,手指挑走她唇边一粒白饭,手腕转回来用舌尖舔掉,“不明白也没关系,姥姥可以慢慢教你。”
所以说孩子的启蒙教材一定要有画面,一定要颜色鲜艳,就好比现在这种浓得化不开的暧昧,明明是日日夜夜发生的熟悉,却又带着一种让人恍然大悟的陌生。
室内端的一片旖旎风光,暧昧升温,你侬我侬。
仲夏夜并不如想象般炎热,风中透着凉气。天上风大,鞭笞着那绵羊似的云朵们吃痛地狂奔而去。
树枝影影幢幢,月亮受着绵羊们的践踏,一脸惨淡,受不住似地藏了起来。
月黑风高杀人夜。
宣城太守知不知?
妖气入命中篇
穆琬想起小时候奶妈讲过妖怪的故事,可那些个故事在脑门里转了一圈,又刷拉拉撤得一干二净,叫模模糊糊只记得结论:妖怪都是吃人的。吃小孩,吃人心,剥人皮画来穿。
看看对面的千年树妖吃得嘴唇殷红,油气乱冒。唔,连树妖都是吃肉的。
妖怪连下三盘肉,打了个嗝,抹抹嘴,贼溜溜盯着穆琬。穆琬让她盯得浑身发毛,为了摆脱鸡皮疙瘩蠢蠢欲动的境地,故意恶声恶气地说:“干嘛?”
老妖怪只有两个字甩出来:“甜点!”
“没有!”
“要吃!”
“哪有点大妖怪的样子!”
“甜点……”
把你那种假委屈收起来!穆琬心里暗骂,骂归骂,但是有一些门门道道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既然有人肯摆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委屈,世界上就一定有另一个人或者另一票人甘之如饴被这种假委屈折腾。比如说童须鹤的鬼脾气和古裕城,比如说穆晓佳的迟钝和银星君,比如说张铮的天然呆和叶玉镜,又比如说银杏的鬼贼鬼贼和穆琬。
因此穆琬还是起了身,打算麻烦这间没什么人气儿的客栈的可怜小二去给她找点甜点喂吃不饱就不停唧唧歪歪的老妖怪。
只是老妖怪神秘兮兮的傲娇并没有停止,她拉住穆琬的手,后者错愕地回头看她,表情停格在“还干嘛?”的位置。老妖怪又拉拉她的手,像是示意她低头。穆琬低下头,俯首帖耳听她还有什么边边角角的鬼要求。老妖怪的嘴唇贴得过于近,可是说什么穆琬却真的半点也没听清,只好“啊?”了一声以表抗议。
蓦地耳垂上一热,穆琬只一瞬间错愕,错愕后脑子里几乎没有间隔地蹦出篆体的“房事”二字,然后轰地一下,一片空白。
天旋地转后面前是花花绿绿的藻井,藻井和穆琬之间隔着贼兮兮的老妖怪,老妖怪眉目含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我、说、甜、点、要、木、碗、装、的。”
穆琬不知道自己的领口什么时候这么听别人的话了,老妖怪的手指一滑,领口就一寸寸撑开。温热的舌头一开始只含着耳垂轻轻吮吸,后来就变换着力道在耳后来回鼓动全身的血液揭竿而起,再后来颈下、胸口全是凉冰冰的感觉,和下滑的温热形成鲜明的对比。
穆琬是姓的不好,但也不是三岁的小娃娃了,在木口木面木脑瓜的假象下面,穆琬可以随意高速处理各种已有的和正在有的信息。但手头资料有限,让穆琬卡在几个关键问题上:采阴补阳,现在是谁采谁?阴阳和合,那阴阴怎么办?实践步骤尚未清晰,那干嘛要做?
但如果理性能压倒感性,人就不能称之为人了。穆琬下意识抗拒,去托身上肆意妄为的老妖怪,触手之处在胸前肋下,除了所及之处柔软好摸之外,胸口那道仿若怪兽之眼的伤口边缘硌疼了她的手掌。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微微曲起,拇指扣着中指,狠狠地在心头弹了一下。说不上怜爱说不上同情说不上内疚,穆琬一阵血气上涌,此刻只是非常想收紧手臂。
银星君带着穆晓佳站在自己家门口,拧了很久很久门,终于把门拧开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灰,一副常年没有人的样子,她微微奇怪,往前走了两步,左转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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