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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想着,他看向谈风月的眼神就从单纯的疑惑变换成了狐疑。
谈风月毫无压力地顶着他的两道视线,挑了挑眉,“谁跟你说我一眼便看出你是借尸还魂来的了?”
秦念久闻言皱起了眉头,“去溪贝村的路上,你明明……”
“哦,那时啊。”谈风月不慌不忙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水,“是诈你的。”
秦念久:“…………”
谈风月端着杯子,颇为无辜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修为高了些,又不是什么神仙,哪能什么都看得出来。”
回想起当时自己是怎么一下便露了老底,秦念久陷入了更长的沉默中去。
“不过也不难猜。”谈风月道,“你所借的毕竟是具尸体,即使还了魂,身上也多少还是会带着丝尸气……至于傅断水为什么没能嗅出来,该是你身上的脂粉味太重了,把气味盖了过去。”
被他一提,秦念久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块芬芳扑鼻的面纱。房里没有旁人,他把面纱摘下来捏在手中,无不感激地对那面纱道:“多亏有你——”
真正帮他掩盖住了身份的功臣谈风月:“……”
感激完了,秦念久便像是眨眼把刚才的插曲抛在了脑后,撇开了手中的面纱,伸手捞过那两坛尚温的酒。
谈风月看他专心地埋头鼓捣酒坛上的红封,突然开口问道:“你方才究竟是怎么了?”
且不说这人在对着他的时候一向都是好声好气的,就连早先那叫王二的衙役那般对他又扯又拽的也没见他发火,应该不是个沉不住气的性子才对,怎么一对上玉烟宗的人就反常了起来?
秦念久惯弄不明白自己的情绪,也当真是把方才的插曲给揭了过去,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大概是忙活了太久,有些累了,心里捺不住火,那玉烟宗的人又个个都装模作样的……实在招人嫌。”
这阴魂适才转生不久,又处处劳心费神,精神倦乏些也是正常,可谈风月却觉得没那么简单。他本想再多问几句,但见秦念久神色正常,心绪也稳定,一副全不上心的模样,便敛起了自己那点微不可察的关切,看他终于寻得了门道,完整地掀开了酒封。
浓郁的酒香霎时飘散满屋,撩得人鼻尖发痒。
“闻起来还挺不错的——听说醉意可安眠,你也拿一坛回去尝尝呗。”秦念久赞了一声,将未开封的那坛酒扔给了谈风月,语气大方得好像是他付账似的。
谈风月稍一侧身,顺势稳稳地接住了酒坛。他孤身在这世间云游太久,也向来没有与人对饮的雅兴,只对秦念久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十七章
天字号厢房的装饰摆设、床品熏香,处处细节无不担得起一个“天”字。
身边没了那总是摆着张死人脸的谈风月,秦念久可谓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将鞋袜一蹬,捧着酒坛便赤脚攀上了窗沿。
红岭城有宵禁的规矩,此时才入夜,外面就已没了人声,窗外树荫婆娑,月明星也稠,静谧至极。
同是两轮烁着明光的圆盘,月亮不似太阳般刺目不可直视,他姿势可以称得上不雅地倚坐在窗沿,一条腿挂在外面晃荡着,将心思全放在了观星赏月上,低低叹道:“交界地里可见不着这个……”
扒着坛沿灌下一口酒液,初入喉是发烫的热辣,再回味是熨帖着喉舌的暖香,饶是味觉奇异如他也尝出了这是坛佳酿,没想着要拿调味料来糟践这酒。
他饮着酒,低声嚼了嚼这酒名,“……春秋尽。”
书上写“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天之正也。不可干而逆之,逆之者,虽成必败。”,诗里写“百岁光阴,浑如一梦,不觉过春秋”,想来若是换个寻常人来品此酒,定能琢磨出些天理大道或是伤春悲秋的意味来,只可惜他久居交界地,不见春与秋,翻来覆去也只能品出一个单薄的“好”字来。
——话又说回来了,这酒好虽好,怎么就是不醉人呢?
明月缓缓移位,手中的酒坛都快空了大半,秦念久阖着眼,神智却仍是清醒的,甚至能清楚地捕捉到客栈走廊上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关门声、人语声,还有院中渐响的虫鸣阵阵。
罢了,不能借醉意安眠,勉强借酒香来安眠也是可以的。
毕竟现在用着的是具凡人的壳子,不比还是一团魂体时无眠无梦,兴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他任酒香浸着自己,竟维持着歪斜的姿势,抱着酒坛在窗沿上沉沉睡了过去。
……
滴答——
什么声音?
滴答。
什么气味?
这是……血腥味!
秦念久猛地睁开双眼,先是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颈侧,痛意才随后姗姗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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