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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换做从前,苏沐瑶定然欢喜得紧。但今夜,她想明白了一切,看穿了一切,甚至想到皇上有可能参与其中,而前世的温衍对这些避而不谈,她心底的欢喜,便怎么也燃不起来。
却听见江平又道:“殿下说,明儿白天得了闲,带你去新宅子那边瞧瞧,那宅院虽然不大,但很雅致。他说,这个想作为你在皇宫之外的外宅,若是你今后寻常日子想出去玩玩,透透气,都可以去那里。原来的苏府因是你爹娘留下的,以后就派人专门守护打扫,每逢佳节,你再去那边小住,都好。但暂时,还是别去那边了。”
苏沐瑶微微一愣,总觉得江平的这番话,说得怪怪的。
就好像……好像是温衍让他来交代一些个什么。
但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她想多了。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了。那他今夜不回来了?”
江平笑了笑,只是含糊地回答了一句:“也许吧?”
其实,这个时间点温衍已经回来了。
只是,他去了别处。
乾清宫。
他要找他这辈子最为尊敬的父皇,去论一论何为孝道。
第109章
此时不过子时初。
最近这段时日,疲惫感渐浓的皇上这会儿刚刚入寝,就被太监总管王兴德给喊醒了。龙颜震怒的他正准备想冲着王兴德发一通好火,却得知,原来是皇太子温衍在殿外求见,他便只能将满腔的雷霆之气给压制了下去。
可见着温衍,皇上也没给多少好脸色,只是爱答不理地坐进了龙椅中,继而端起龙案上的暖茶,呷了一小口,方才拿正眼去瞧儿子。谁曾想,温衍的脸色竟比他好不了几分。
“你有何紧急之事要禀报啊?!”皇上没好气地说。
皇上这会儿打定了主意,如t果今夜温衍所言的,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朝政之事,他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太子。这些年来,看着自己的皇太子一天天地成长,也确实变得越发谦逊有礼,内敛稳重,便将朝政之事早就交于他,也疏忽了对他的观察。谁曾想,这才让他批红了几天?他就这般目无尊长了?!
皇上越想越生气,更气人的是,自己曾引以为傲的皇太子,今夜见着自己,竟然就连最普通的下跪行礼都忘了!
只见温衍一身霜寒傲雪,冰气逼人。他似是身冷心更冷,此时,正铁青着脸颊,从宽大的广袖中,快速地抽出三份卷册来,直接摆放在皇上面前的龙案上。也是直到此时,温衍方才行了个俯身拱手礼,并开门见山地说:“请父皇看看这些。”
皇上动也没动那三份卷册,而是懒懒地就这么扫了一眼,方才瓮声道:“这都是些什么?城防通行卷册?军器所材料备案?战事人员调遣录?这有什么问题吗?!”
温衍耐着性子,道:“这不是现在的,而是三年前的。”
皇上也耐着性子,隐忍着满身心的怒气,微微地提高了声音,不悦地道:“三年前的?!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莫名其妙去翻三年前的卷册做什么?!”
温衍没有被他父皇的震怒所影响,而是抬起锐利的眉眼,盯着眼前略显老态的皇上,说:“因为儿臣发现,塔城火案并非天灾气候所致!其中存在一些个蹊跷古怪之事,为了死去的万千塔城百姓,也为了平息这三年来,天下人翻滚的民心,儿臣想要与父皇重新商议一番塔城……”
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的皇上突然大手一拍龙案,并大声地呵斥道:“你要翻案?!”
温衍不慌也不忙,他轻笑一声:“今夜,儿臣只是想与父皇讨论讨论这些个卷册里的蹊跷古怪之事,至于是否要翻案,一切,都将由父皇来定夺。”
温衍也不是个傻的,他前世因为塔城火案和皇上之间争吵过无数次,而这其中他父皇在塔城火案里,到底扮演的是个什么样儿的角色,他在前世其实就已经全部知道了。
奈何前世的他苦于孝道在先,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将塔城火案的真相给压藏了下去。
前世,他也因此无颜再去面对苏沐瑶,更无颜去面对那些赤诚的,等待着真相的兵将和天下百姓们。因为全天下,没有一个人相信,这场灾难性的塔城火案,不过是一场天灾使然。
他那会儿能做的,惟有等待。
等待他的父皇一天天老去,等待尤雪绒将塔城火案真相的物证交给自己。
谁曾想,所有的等待,却换来了万千兵将们的军心大乱,换来了他被尤家兄妹利用,更换来了苏沐瑶被毒害身亡。
前世的他,不是没有想过,若是不顾他父皇的立场,直接将塔城火案的真相公布于众,也许可以换来军心的维.稳。
可维.稳之后呢?
没有人证,物证尽毁。
到时候杜弦将军会带着他的旧部起兵倒戈,更会与尤澈里应外合,江山依然会陷入风雨飘摇之态。
更何况,他最为尊敬的父皇,那时用最后的兵权最大力度地阻止他将真相公布于众,更是拿了苏沐瑶的性命来威胁。
他一个堂堂皇太子,知晓一切真相,却只能隐藏。面对众多太医们,却因父皇的威压,他说不动他们为他的瑶儿诊一诊脉,哪怕开一个无关痛痒的药方。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号令手中可调遣的亲兵死卫,将东宫,尤其是苏沐瑶所生活的地方,保护了个密不透风。
而那时,苏沐瑶油尽灯枯,行将就木。
正如他们温家天下的江山,走向了绝望。
……
回想前世的种种,温衍抬眼去瞧眼前的父皇,他正如前世面对真相时一般,怒不可遏,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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