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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欲发作,帐帘被撩开,晨晖带着兰许进来,嘴上还骂骂咧咧道:“不成,都说了我军务繁忙,没那闲工夫收徒弟,我也懒得带孩子。”
兰许:“我十二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真的会很……”
二人进来后同时一愣,却见各自的公子拉拉扯扯搂搂抱抱。
沈遇顿觉脸上的温度都快烫到了天灵盖。
他佯装淡定地挣脱,若无其事地对晨晖颔首,顺便牵了兰许的手出去。
裴渡意犹未尽啊,一脸怅然地甩了甩手。晨晖总觉得自己看走了眼,那不该是四少爷看一个男人的眼神,一时想不明白,没心没肺地说:“四爷刚才是想打他?这种事还劳您亲自动手,我去替你收拾他。”
“不劳。”裴渡轻飘飘一句,“我的人,还是我自己来。”
兰许还沉浸在方才所见所感的惊诧中,一直没敢说话。沈遇知道他一向敏锐,只是从来没把自己当同他身份对等,所以才显得性子扭捏。自己人才能推心置腹,沈遇有什么也不想瞒他,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你没瞧错,裴四哥方才想办了我呢。”
兰许当即了然,哽了一下,小脸又红又白,急得连前缀都忘了,问:“你,你没受他欺负吧?”
沈遇负手而立,却似好笑,“我乃大今官员,他没那个胆子。”
“哥……”兰许突然就顺溜地喊了出来,也不别扭了。沈遇看向他眼神带着惊疑,又听得他略带稚气,但相当郑重其事地说:“我想从军,学些功夫傍身,要不你就让我待在这里当兵吧。”
沈遇启唇,兰许却低着头,又说:“我不想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有下次,若是对你不利的旁人,我不想再是个只会丢鸡蛋的废物。”
他很当真,双手握紧了,沈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见他眼泪啪嗒地直掉,但嗓音褪去稚气,仿佛一瞬间成熟起来,“我,我如果会功夫的话,爹也不会死,你也不会那么委屈,我们,我们也就不用怕锦衣卫了。”
沈遇想替他擦泪,但转念一改,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欣慰道:“好,这事我替你办,有志者、事竟成。”
“成。”裴渡瞧着沈遇,扫了兰许一眼,“那就先去灶火房适应适应,年纪小的都在班里先练气力。晨晖!去军籍营报个备,给教头打个招呼,就说是裴家给荐去的人。”
“是,我的爷。”晨晖迎上那小孩一脸的诚挚,干笑了笑。
兰许一喜,重重地点头,就要去下跪磕头:“谢四公子。”
“别。”裴渡一脚背递去垫住了他的膝盖,“男儿膝下黄金,跪天跪地跪老子,别把寿给少爷我跪折咯。”
兰许腾地起身屁颠屁颠跟上晨晖去了。
沈遇:“我也多谢四哥儿肯赏这个脸了。”裴渡一脚踢开脚边小椅,坐了塌前把玩着桌上的旗标,在云庭和狮岭之间推来推去,“你要怎么个谢法啊?”
“我千恩万谢。”沈遇微笑,“还要劳烦四哥儿明早送我回去上堂。”
“成,今晚陪我睡。”裴渡拍了拍身边的虎纹褥,一方好窄的矮塌。
光只是坐都觉得挤,沈遇眼睛快把他灼出个洞,咬牙恨声说:“好。”
吃晚饭的时候,清汤菜粥一端出来,果真有几个兵嚷嚷了起来。裴渡早有预料,带了几个信得过的守着,手上无一例外捏着棍棒,军法在手威严就有,果真撺事的大舌头些就消停了不少。
沈遇捧着热粥,怕烫,一口一口地喝,坐着只矮凳蹲角落看他的威风。裴渡身形挺拔,面色平淡,举止如常,年轻又略显均瘦的他站在一圈猿臂虎身的胡茬汉子中间,被万众部下簇拥,丝毫不减架子,真是说不出的气派。
“四少爷在军中威望很高。”兰许不知何时回了来,蹲立沈遇身旁说。
神出鬼没吓了沈遇一跳,被粥烫了嘴,含糊不清道:“既得逢明主,你就跟着他好好历练,不练出一身本事之前别来见我。”
“哥。”兰许突声,脸上挂着肃穆。
沈遇疑问看向他,兰许对上他的眼睛,很认真:“你看上他了?”
“……”不是,平日里看你孤言寡语的,原来脑子里整天就琢磨这些个玩意儿去了?沈遇白他一眼,很烦躁:“没有!瞎想什么呢。”
“哦。”兰许应了一声,用指尖在地上刨土,“其实我不介意你们好。说不定四公子看在你的面子上,会让那些个老兵多教我两手。”
“小白眼狼!”沈遇今天才意识到,这小屁孩一点也不乖。
………
军号令,灭灯就寝。那人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他,只余肤白如玉的脖颈溜肩,里衣却严实,给裴渡露出些许惹人遐想的春色来。
明早他还要送沈遇回去上堂,此时此刻却怎么也睡不着。
听他呼吸很轻,也不知真睡下没有,恬静得像他养的蓝羽一样,不言不语的时候只让人心生怜惜和关爱,这人身上自带有股如羽浮水面的释然和轻漪。
他想得到这样的温软,裴渡贪婪地想着。
在裴四哥的所求里,沈遇大概算不上特别,心心念念是因为还没到手,若真揣上了也不一定能心爱长久。毕竟借物观人,他宝贝的东西就很多,管他韘弓马鸟还有别的,长情又真上心的玩意儿却根本没几样。
爱切不得,情深不寿,裴渡知道这个道理,他看似玩世不恭,但心里比谁都有分寸。
真让他说上个缘由,反而是那些握在手里却心头滴血的东西才叫深刻,例如大哥的佩刀却崖。
他那阵子小,裴家刚驻云庭,裴铭整日忙着布军,他跟在大哥二哥后面当个狗尾巴草,射箭打鸟掏兔子打小就跟着他们玩会了,唯有上阵杀敌,哪个哥哥也不肯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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