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是第几次了,梦里她又看尽了那个女人的一生。
从开始记事起,繁芜就会在身体虚弱的时候重复做这个噩梦。
那个女人的名字她甚至从未听过,顾流觞还是东齐国的人,与她一丁点交集都没有。
“主子,小姐醒了!”蹲在一旁守护的嬷嬷突然大喊一声。
站在院子外面一身灰紫衣袍胸前绣着修竹的美貌少年,刚抬腿走了两步,便停下了。
今早,阿芜刚对他发了脾气,他不敢冒然进去,为难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随从阿四。
那双绝雅的凤眸映着虑色。
阿四叹了一口气:“主子,您就在这等着吧。”
“…”竹阕乙面不改色,耳朵已微红。
清晨用早膳时,前院送来了几个小奴隶。
因为一个小奴隶阿芜和他置气,那小奴隶冲撞了阿芜他说不得打不得,还被阿芜哭着骂了几句。
阿四去而复返:“主子,小姐没事了,只是晕倒后又做了一场噩梦。”
晌午已过,嬷嬷们走了,阿四走了。
繁芜知道那人还站在院外,只是不知他的目光是对着墙角的海棠,还是对着窗口的细缝。
也许他此刻就像四年多前,她在教坊司昏暗的窗角偷看姐姐练舞时那般,小心翼翼。
她无力的靠着窗,小脸、乃至手骨都透着一份苍白之色。
一窗之隔她也能感受到他的那份惶恐不安,深怕惊动了她,只是,他的这些情绪都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是他的妹妹。
她是从东齐国的教坊司逃出来的人,三年前第一次毒发时她便明白了,进教坊司的第一日,嬷嬷给她们喝的茶,是毒。
若是逃离了教坊司,每个月喝不到那种茶,便会毒发一次。
她不知道,多少次毒发之后她才会死。
自然她的便宜兄长竹阕乙还不知道她身上有这样的毒,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开始怀疑她的身份。这是东齐国对他们豢养的细作惯用的手法。
她不是细作,她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突然被东齐国毁了家的人。
她是北魏人,家住在魏齐交界处的絮州。
六年前,她八岁。
那天夜里东齐国的军队夜袭了絮州城。
只是一夜之间魏国丢了絮州,还被带走了一批絮州城的官员。
因为一张“图纸”,繁芜没有了家,为官的爷爷和父亲皆被东齐人杀害,在他们被押送至东齐国都的路上,年仅六岁的弟弟失踪了。
之后母亲病死他乡,她和姐姐先后被送往东齐国教坊司。
她在教坊司待了一年,在被教坊司分配至邯郸的路上,她遇到了一辆来自安州教坊司的车。
在这辆车同行的路上她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也就是阿梓,竹阕乙真正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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