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间好似母亲在唤我,亦只有母妃才似这般温和:“倾儿。”
来到怀荒,我就随母性改成了沈卿卿。父皇的梁性已是前世的梁倾云所有。
那个梁倾云,已随着逝去的母妃葬在了冷硬的深宫。
一瞬间的恍惚,韦伯母已来到床前,我赶紧起来:“伯母,什么事情?”
“刚才那李媒婆,方才伯母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韦伯母来到床边,似乎有些尴尬,慢慢坐下:“我知道那么说你或许不高兴。”
我才明白原来是说我是她侄媳妇的事情。
于是,我抚上这一双沧桑的手:“伯母这样说必然有考虑,我自然不会计较。”
“好好。”韦伯母心大感欣慰,反手握住我的手:“卿儿,你来已有半年了,说实话,伯母也一直没拿你当外人,这个李媒婆人称李大嘴,谁家有事她都要打听,有时无心却也搅三分。我是不知她要来的,今日为灵儿求亲。她既见了你,若不这样说,她必会问个仔细。指不定又要为你操心。”
她说的隐晦,我也听明白了。一怕媒婆打我的主意,二怕不确定我是不是已有所许,冒然说了我已嫁人怕我不高兴。
想到此,我笑着说:“伯母的回答自然是最好的。”
虽然我没有说自己的境况,但知道我没有怪她,她也立马放下心来。
“那以后你叫我姑姑吧。这样人前人后好说话。”
“姑姑。”
一句姑姑让韦伯母满脸笑。
用过午饭,我回到房里。
冬日天短,太阳已斜下几寸。
灵儿没有像惯常的抢着洗碗,随我进屋。一脸闷闷不乐。
进屋也不说话,独自坐在窗前,只呆呆地一下一下绞着手里的一缕发丝。
我奇怪不已,走过去:“灵儿?”
她也浑若没有听见。
直到我伸手触及她的头发,她才慢慢转身,抬眼看我,全无平日那喜气。
我静静地看她,许久,她才闷闷开口:“姐姐,我不想嫁人。”
原来是为这个。
“姑姑应允了?”
“她也没说什么?让我给她回话。爹也没说什么。”
“那王二公子,你可认识?”
“他家镇上谁人不知?只是那王二公子不认识,娘说既是王家看上,也是修来的福气。但也让我好好思量,她也再找人打听一下。”
北方果然不比中原南方,母亲在世的时候亦说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男娶亲女嫁人的规矩了。越是显贵的家庭,有时越没有选择的权力。入洞房前一切皆是父母之命。直到夫妻对拜完毕洞房花烛,男方挑起女方的红盖头,才第一次见到即将陪伴自己一生的另一半。
我不禁对北方的习俗另眼相看。男女之意,原当是个你情我愿。遥想母亲,初始不愿入宫,必是不知九重天阙里的父皇是何样子,是美是丑,是凶是善。可惜,父母之命,更何况是天子之意——母亲,沈如月,美貌远播,琴艺一绝,或许世人眼中,如此佳人,只有天子才能匹配。却不知母亲不愿意,心中渴望的你情我愿在天子的恩赐中显得渺小,几乎不可闻。
“姐姐,你说该如何是好?”
灵儿急切的眼神望向我。
“什么?”刚才灵儿絮絮叨叨的,我居然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姐姐,你也是的,我……唉。”灵儿有些幽怨地看着我。
我脑海中一闪:“灵儿,你是否有意中人?”
“啊?……”灵儿大约也没想到我这样问,惊讶之余,红了脸颊,不自然地看向窗外,嗫嚅了半天:“姐姐,你是?你是如何知道的?”
或许就是那个蓝袍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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