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素来是热闹地,复又值太上皇六十万寿圣节,海内升平,万民乐业,这六旬万寿自然比五旬万寿更普天同庆。
各省大员,外藩显贵,皇亲国戚,致仕老臣等人皆备礼进京,叩祝万寿无疆,京中锣鼓喧天,笙歌鼎沸,鹊笑鸠舞,自然比往常更热闹些。
早前又有驻守西海海疆的南安郡王并北静郡王等几个世袭的王爷上奏,说如今海外无事,宇内承平,应特开恩科,以为庆贺。
今上原就侍太上皇至孝,且有体贴万民之心,思及万寿圣节,也该万民同乐,故下了上谕,不但择日大开恩科,还豁免了赋税,又给百官晋秩,那明黄的圣谕一张贴出去,山呼万寿无疆的声音,可以说是绕梁一月,久久不绝。
既开了万寿恩科,这天下举子进京赴试,又是一桩热闹事,光是那些豪商富绅们,于榜下择了那位年少无妻的少年进士为婿,就够说书人们说上几月了。
“没过多久就是万寿节了,这街面上自然是热闹。你们是来晚了,没瞧见海外诸国,还有四夷诸侯进京上贡的时候,热闹不用说,单是贡单上那些东西的,也叫人开眼了。”一个长须大腹,体态颇丰,儒巾圆领,三旬开外,举人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对着几个装束相似,年纪略小,书卷气颇浓的同行人指点江山道。
明眼人一看即知,这是久在京中的老举人带着远省小县的新科举人游览京中风景,初来乍到,自是看什么都新鲜。
话音才落,就听得街面上哐当一声响锣,有人嚷道:“薛家慈善彩票行开奖了。”
刹那时,满街上的人,都站定了步子,转动着脑袋往某个方向望,齐齐转身往某个方向涌过去。
街边店里的人,更是上阁楼上阁楼,站门槛的站门槛,万头攒动,密密麻麻,拥挤不堪,那人流量瞬间赶上国庆高峰时的高铁,让人生不欲死。
几个举人险些被挤得绊了半跤,幸而没跌倒在地,只是衣裳下摆被人踩了几脚,颇添了几分狼狈之色。
“这京中也太热闹,也亏得是京城首善之地,若是旁地,怕不是要挤出个墙坍屋倒来。”几个举人中的一个少不得抱怨了一句。
“是我疏忽了,竟忘了今天的日子。早知道,就带着几位贤弟,先去礼部看看了。”那居长的中年男子面露惭愧之色,连连拱手致歉。
会试前,举人往礼部纳家状,投行卷,也是旧例,只是初来乍到,又不是明天就要开考,谁也不会第一时间就去交准考证啊。
“世兄也是一番好意,只不知今日是何日?”几个新科举人虽然是萌新,但好歹不算傻白甜,忙忙转移了话题。
话一出口,旁边便有人笑道:“还能是什么日子,今日有人一朝暴富,得意忘形,有人倾家荡产,卖儿卖女,喜也罢,悲也罢,我等闲人看客也做不得主,只看他潮起潮落罢了。”
几个举人听得这话里有深意,又观其衣冠相貌,具有些儒者气象,亦非是个流俗之人,不觉起了攀谈之心。
一时正要上前请教姓名,忽见得一个下仆打扮的忙忙过来,对着那人一恭到底,说道:“恭喜梅夫子,令郎中了一张二等彩。”
那人骤闻此语,竟喜得一跃而起,眉飞色舞地问道:“真的?真的?”
“岂能有假,令郎亲口许的诺,等兑了银子还要请诸位街坊喝酒呢?”
那人一脸的喜色顿时没了大半,颤着声儿,捂着心口痛骂道:“不孝子,不孝子,真个不当人子,得意忘了形,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忘了。”一边说,那人一边提起下摆,风一样的奔了出去。
几位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些儿啼笑皆非之感,心道,所谓口是心非,莫过于此了。
还是那居长的中年举人咳嗽了一声,笑道:“诸位贤弟不知,今日乃是薛家慈善彩票行开奖的日子。”
看着几位举人仍有些不解,那中年举人又忙忙解释道:“这彩票,乃出自皇商薛家之手。这薛家前阵子颇有些不顺,请大师看了,道是钱多为累,薛家呢,就破费了些银子,做了不少助学的善事,偏薛家大少爷又有个薛大傻子的诨名,他心想,到他们铺子买东西的人,也是在帮他们家行善,万不肯欠人人情。心血来潮,便弄出这彩票之举,起初全张一等彩不过几百上千两银子,几个富家子弟吃顿花酒罢了,倒引得那些贫民百姓们口口相传。谁知几月下来,渐渐就有了大名声,那些儿专司募捐的慈善大家,也比不得这薛家的名气,谁不知皇商薛家几百万两的身家。后来薛家便以行善为名,弄了个慈善彩票行,一等彩就是十万两……这京里也有些商会,弄什么江浙票,西海票,发财劵什么的,只不是票印的不考究,就是奖兑的不清白……就连这中奖的花样也没有薛家弄的好看……”
要说好看,此刻薛姨妈看着贾琮,那是真正儿打心眼儿觉得贾琮是怎么看怎么好看,比那画上的神仙图,台上的戏文都好看多了。
薛姨妈一面亲拿了筷子夹菜给贾琮,口口声声道:“我的儿,你尝尝这个,这是你大哥哥寻来的新鲜海货。”
一面又指了台上道:“知道你们小孩子爱热闹,待会戏唱过了,还有杂耍班子呢,都是你们欢喜看的,倒也可换换眼。”
一旁的凤姐儿看了王夫人一眼,由不住笑道:“哎呦,素日我们常说,老太太见了宝姑娘,就忘了宝兄弟。今儿姨太太见了琮哥儿,也忘了蟠兄弟不成?”
薛姨妈笑道:“老太太待宝丫头的心与三位姑娘一样,我待琮哥儿的心,自然也与蟠儿一样。似琮哥儿这样聪明伶俐,既会读书又肯上进的孩子,谁不喜欢。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我们蟠儿自从和琮哥儿来往多了,也懂事能耐了许多。”
那话里的意思,分明的不能再分明了,贾母待宝钗与三春一样,三春和宝玉是什么啊,姊妹啊。
这话让一旁的王夫人脸上的笑僵了一僵,倒是贾母笑的合不拢嘴,吃了一杯酒,说道:“要我说,我们家四个丫头,全不如宝丫头,听说前日子长公主也夸宝丫头生得端庄凝丽,极有福相。”
薛姨妈越发喜上眉梢,笑道:“不过是西安郡王妃华诞,原也是祖上旧日的老亲,又特特下了帖子相邀,万不许辞,我也就厚着脸皮,带了宝丫头和蟠儿去了一遭。谁知道那么巧,就遇着了长公主来贺寿。要说长公主真的是礼貌谦恭,雍和柔爱,真真令人敬服。”
薛姨妈满口的好话夸赞不断,薛家在金陵还算得四大家族,可到了京城,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家,也不过勉强称得上中等人家……
这落差,也亏得薛姨妈心理素质强大了。可如今西安郡王妃忽然记起了当年的交情,又下了帖子相邀……这样的荣耀,薛姨妈已经久未品尝了,不觉欢喜的有点过了。
不过欢喜归欢喜,薛姨妈也知道分寸,又择了贾母爱听的话题说道:“这次去西安郡王府上,两位史家嫂子也在,带着云大姑娘她们姐妹几个。我瞧着那些公侯夫人们,倒是惯常和云大姑娘们说笑的,长公主还赏了云大姑娘一把扇子呢。”
说着,还不忘命人上了温过的果子露来,给贾琮满上,笑道:“我的儿,这果子露清甜,你且尝尝。”
公侯夫人们能和史湘云几个说笑,自是看在史家的份上,娘家能耐,贾母脸上也有光彩,贾母一笑道:“这些老亲戚们,原也常来往着,只是我老了,不爱走动,也离不得她们姐妹们在跟前说笑解闷,有事不过打发她们妯娌送份礼罢了。”
贾琮暗中撇嘴,装什么装,说笑解闷,三春又不是相声演员,不冷场就阿弥陀佛了。贾赦那才是实在的解闷方式,醇酒美人在侧,乐不思蜀,再解闷开郁不过了。
话说着,邢夫人撇了撇嘴,目光里满是怨愤,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要说,原来真看不出蟠大爷是这般的有善心,如今满京城里谁不知薛家慈善彩票行的声名,开一次奖,没个三五十万怕是下不来。这样高明又稳当的主意——”
凤姐儿素知邢夫人的品性,听见她这话里有不好的由头,忙忙截了话头道:“我也是这话,也只姨妈家这样的身家,才能办得到。日后我若是缺钱用,只带着人来,扫扫姨妈家的地缝,也尽够用了。”
众人一听,皆大笑起来。
便是邢夫人在这样热闹的氛围和贾母目光的注视下,也不好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笑过了,薛姨妈却命人拿了个匣子来,笑道:“我家的地缝可用不着扫,你且扫自家的去。说来,我实在欢喜琮哥儿,也知府上什么也不缺,思来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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