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许久,比不过年轻气盛,方圣哲喘着粗气靠在云曦微身上,目光还“恋恋不舍”在坐在树上的小鱼那儿,咬牙切齿:“这熊孩子,直接把我埋了二十年的酒打个稀碎,老夫本想着今晚与你在这初见之地对月共酌,给你个惊喜,都被他破坏了!”
“略略略!!”小鱼居高临下,得意洋洋。
“池玉!不是叫你弟弟好好在府上歇着,他何时与我们一起跟了来!”云曦微假装愠怒。
池玉立刻接话:“回夫人,奴婢弟弟他……他是个傻子,奴婢哪能知道他何时跟了上来,奴婢这就赶他走……”
这一番对话让众人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那领头的羽林卫恭恭敬敬给方圣哲行了礼道:“原是丞相大人,一场误会,属下们还有要务在身,便告退了。”
羽林卫离开了,当池玉松了口气以为表演可以结束之时,忽见丞相推开夫人,依旧是炸毛状态,指着树上的小鱼吼道:“你给我下来!”
“你上来啊!糟老头子!”小鱼坐在枝丫上,荡着腿一脸挑衅。
“老夫握过剑,当过帅,三十万北虏大军压在眼前都没怕过,还会收拾不了你个熊孩子!”方圣哲浑身燃烧着斗志的火焰,还真往那树上爬去。
池玉和云曦微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演习,他们俩个,是玩真的啊……
闹腾的空气里忽多了异样,小屋后隐隐飘来一丝红光,小鱼敏锐捕捉,身子一翻踩着方圣哲的脸落在地上,冲入后院拨开杂草将风澈抱在怀中哄起,当众人赶到之时,正巧撞到那魔血在他手下消失之景。
“亮晶晶你别怕,若那糟老头再凶你,小鱼就继续揍他!”见方圣哲上前,他把风澈彻底锁在怀中,就不让他抢去。
“你到底是谁?!”方圣哲顶着一张满是脚印脸龇牙咧嘴,若不是云曦微拼尽洪荒之力将他拽着,生怕他一口咬断小鱼的脖子。
“小鱼就是小鱼,不服你过来啊!”那个也是个不知命大的东西,伸着脖子比方圣哲还要凶悍,眼见着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争论停止在一声烟花爆破声中,透过窗缝,一颗颗火星正往海中坠去,夫妻俩相视一眼,几乎同时夺门而出。
烟花是府中独有的,为了庆祝方云归十五岁生辰时特地让尚宫局做的,未用完的就一直放在库房中,如今在这里看见,只有一个可能——方云归出事了。
黑色海浪上,有个人形抱着片木板起起伏伏,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风起浪涌,乌云从四方飘来,遮住月光……
“曦微,不能,这风浪太大了你过不去的!船,有船吗!!给我一艘船!!”抱住疯了般向海里冲的夫人,方圣哲吼向一旁吓傻的池玉。
“船……船……我找……我……小鱼!!你回来!!给我回来!!”
池玉跌坐在沙滩上,黑洞洞的海面瞬间看不见小鱼的影子,池玉脑中一片空白,迷失在呼啸的海风中……
直到此时,池玉才发现,自己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不知道他年岁几何,就这么随口起个名字叫着,甚至还把他当做博取同情的工具……他入海的刹那,仿若将她的心也带了进去,随着那海浪起起伏伏……
所以,当小鱼扛着半死不活的方云归上岸的时候,池玉正哭得和奔丧一样,他呆头呆脑地探上去,直接接住了一记耳光,衣领被池玉拉扯着摇晃,口水不停飞溅在脸上。
池玉也不知自己是喜极而泣还是怒火攻心,她把小鱼的五官捏成各种形状,只要他还热着还活着就行。
方云归还昏迷着,一旁夫妻俩正想着法子,只见小鱼大手一挥道了声:“简单。”便从池玉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拎起方云归的脚踝将她倒立,上下上下……
池玉跪下,娴熟地重复起:“丞相大人,夫人息怒啊,他是个傻子。”
可怜的方云归,浑身被水打了个狼狈,还被小鱼如此残暴对待,不一会儿苍白小脸憋成了红色,哇呀一声,口鼻水花四溅。
“好了。”小鱼双手一松,方云归倒栽葱地插在沙滩上。
表情精彩地不止夫妻俩和池玉,就连刚刚踉跄赶到的风澈都忍不住抽动嘴角,小鱼无辜大眼扫过沉默的众人,满不在乎道:“不用谢,他落水时我也这么救的。”
他指的是风澈,难道,在之前,小鱼也是这样救了风澈?画面太残忍,池玉不敢想,直接将头插入砂砾中。
夫妻俩围着宝贝女儿,方云归“哇”地喷出了带着砂砾的呼叫,脏兮兮小手抹在脏兮兮小脸上,看见风澈,卯足劲哭叫道:“殿下!你还活着,太好了!!”
“是你还活着……”风澈蹲在她身前,劝慰道。
“我,我不小心听到羽林卫说你失踪了,我怕,我就出海寻你,可是风浪太大了,哇!!”靠在母亲怀里,方云归委屈巴巴。
“以后不要做这种傻事了,别哭了,快些回家歇着,自不必担心我。”风澈温柔地如一泓清水。示意他们送她回去后,风澈转身欲走。
“殿下,你真的就不再想一想?”叫住他的背影,方圣哲似是乞求。
“不用了,就按我说的去做吧。”风澈转过身子,面容在海风中坚定着,透亮的双眼中,有希望,有诀别,他忽地双腿一曲,跪倒在地——
“罪奴拓跋风澈,谢过丞相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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