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饭,梵音在廊下转了一圈儿消食,回来见着晴鸢在屋内窗下坐着绣花儿,主仆十几年,梵音多了解她,一眼就瞧出小丫头没有往日的精神气儿,反倒是一阵心不在焉似得。
和知竹对视一眼,上前轻轻地咳嗽一声,晴鸢惊醒回神儿,一见梵音忙里忙慌的起身:“娘娘回来了。”
梵音‘恩’了一声,坐下来呷了口热茶,眼一斜看向晴鸢:“怎的了?今儿除了御膳房的事,还有什么闹心的?”
晴鸢‘啊’的声,脸上闪过丝慌色,两手直摆:“娘娘,没有没有,奴婢,奴婢就是今日,有些不舒服罢了。”
梵音听了这话,顿了顿,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晴鸢,在我面前,该说的就说,我不希望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反倒是自己扛着,恩?”
梵音从小就聪颖,待自己身边人更是性子随和,可就是这样,她轻飘飘的话语,却让人不敢有其他杂念在其中。
更何况,是一同长大的晴鸢,如何不知道梵音的性子,虽然时常不露声色,有时候有些事确实非常的倔强,说一不二。
晴鸢咬牙小心瞅了梵音一眼,圆圆的脸蛋儿都快皱成一坨了,见梵音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知道瞒不过去了,‘哎呀’一声的跺跺脚,怯怯的道:“娘娘,奴婢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梵音只笑了笑。
她见状,却是安心了些,这才微顿,组织了一下话语,缓缓道:“娘娘,其实……奴婢今儿回来的路上,碰见了张大……张九硕了……”本随口说张九硕张大人说惯了,猛然想起如今自家和他的处境,自然忙又改了口。
梵音面色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晦暗不明的道:“遇见了就遇见了,他如今是当朝皇帝跟前的红人儿,时常在宫中行走,既然咱们都在一处地儿,碰上也是在所难免的,值当你如此模样?”
她知道,晴鸢虽然性子单纯,可对自己是非常忠心的,基本上,一切都以自己所厌恶而厌恶,喜好而喜好。有时候看起来很傻,可不管什么时候让她想起,见着她,心里对这个小丫头都挺疼惜的。
如今自己和张九硕的关系如何,晴鸢是清楚的,自然对张九硕这种背信弃义的狗奴才喜好不到哪儿去,面对他各种嫉恶如仇都有可能。
但既然让她如此失态,定然有原因。
果然,晴鸢一听,脸色一红,随即跺脚道:“哎呀!不仅仅只是如此,娘娘……奴婢本来也是不想搭理他的,可他却一直等着奴婢,奴婢不管怎么骂他骂的难听,他都像是没长耳朵似得!最后,奴婢骂完了,他还问奴婢骂的过不过瘾,真是脸皮厚!”
晴鸢啐了一口,继续道:“这话叫奴婢怎么接,还有那么多人瞧着呢,他不嫌丢脸,奴婢可劲儿嫌弃了,于是奴婢绕过他离开,哪里想到,他居然趁此机会叫奴婢给娘娘带个东西。”
说着,磨磨蹭蹭的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纸条儿,看那严严实实的,就知道晴鸢没有看一眼。
她道:“奴婢本来想扔了的,他却说,事关重大,请娘娘一定要看这个。所以……奴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知竹一见梵音脸色不好,当即眼眸一转,跺脚上前一步将那纸条儿给抢了过来,一边儿作势要扔掉,一边儿嘴里不停的呵斥:“他能有什么事情,你这丫头,被人当枪使了还想着人家枪拿的趁不趁手呢?”
“知竹。”梵音却开口,声音哑哑的,随即冷笑一声,眼眸闪过丝丝不屑道:“既然他如此费尽心机,那就拿来给哀家瞧瞧,我倒是要看看,他张九硕还有什么脸在我面前说‘事关重大’这四个字!”
知竹虽然口中和动作都十分埋汰着,可听罢梵音此言,却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和紧张兮兮的晴鸢对视一眼,她状似才略一迟疑的上前:“娘娘……”梵音一个眼神看过去,知竹赶紧垂首应是,将纸条儿奉上去。
二人都清楚,不管梵音如何恨张九硕的背叛,可对于张九硕却绝对会有一丝不解的执念。
不管这次张九硕说的是什么,她口头不屑,心里却绝对会有一些许的挂想,更何况张九硕还说是一个事关重大的事情。
但是梵音口不应心,却绝对不会自己主动提出来,是以二人一唱一和,梵音果然还是开口了,二人都不由松了口气。
接过纸条,梵音的目光微微凝视些许,还是慢慢展开,张九硕的字写的很是周正,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
她不由想起曾经父亲夸赞张九硕,字如其人,如今想想,却是讽刺的很,见着那字条上的一行‘音音,今日子时,玉宸宫相见,届时,我会将一切事情解释给你听。”
玉宸宫,是靠近冷宫的一处宫殿,因距离主殿远,偏僻荒凉,寻常并没有什么人。更别说如今新皇登基,妃子劳共就没几个,那边儿自然更加清净了。
而他以往最喜欢叫自己阿宁,如今只是看着他写的这般名字,就叫梵音忍不住一阵犯恶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猛然将纸条揉成团,狠狠的扔到一边儿,冷笑:“做了□□还要立个牌坊,张九硕,你真恶心!”
想要与自己解释?解释他是如何的迫不得已,背叛了待他恩重如山的昌伯侯府,背叛了这二十年来的情谊吗!
像是不解气,她飞奔过去,将纸团儿又捡了起来,恶狠狠的撕了个稀巴烂,而后燃成了灰烬。
二人晴鸢见状不由略吓一跳,随即对视一眼,忍不住开口:“娘娘,你还好吗?”
知竹瞪了她一眼,上前将梵音扶住,柔声劝解:“娘娘,何必为不相干的人生气,没得气坏了身子。”
晴鸢忙不迭的点头附和着。
梵音却轻轻的哼了一声:“我不是生气,是感到好笑,笑他张九硕的不自量力,他也不想想,哪儿来的脸面对我说这些话!”
二人一听,不由无奈,娘娘,您这口不对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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