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幕下,深空如盘,星子如棋。
叶婷走出帐篷,她深深地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眼睛随着萤火虫飞行的轨迹,抬头看向头顶的苍穹,这是一片从没有被污染过的夜空,透彻得好似深兰的冰镜。
不过,叶婷在这个时候走出帐篷,倒不是为了欣赏当下的夜景,而是要给里面的人站岗放哨。
五分钟后,方小涵也走了出来,她走到叶婷的身侧,四下瞧了瞧,这才对叶婷附耳说道:“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叶婷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轻声叮嘱:“把它们先找个地方放好。”
“放心!已经藏好了。”方小涵的语气带着些微的无奈,想是类似的叮嘱她已经听了许多。话虽如此,可每次遇到抉择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询问叶婷的意见。
就好比现在,那点亮半个夜空的熊熊篝火,还有遥遥传来的祝酒歌,已经让方小涵有些按捺不住:“我们现在就过去吗?还是再等一会儿?”
叶婷也看了一眼篝火的方向:“这就过去吧。再晚,怕是有人要怀疑了。”
因为担心人多眼杂,她们的准备工作特意选在了晚宴开始以后。在这个时间里,身边的太监宫女听说不必侍候左右,都纷纷去看热闹了。
就在方才,身边仅剩的两名侍女,也都被她们打发了出去。一个被叶婷派去了中尚署的营帐,让她去领几张厚实的羊毛毡子,并两对小兔毛护腕。一个被方小涵打发去了右尚署,说是明日要上马溜溜,让她去领两副上好的马辔。
两名侍女走了以后,叶婷就守在了帐篷外,方小涵则抓紧时间把最后的准备工作做完了。
就这一点而言,方小涵不得不佩服叶婷的先见之明,因为叶婷的提醒,这次狩猎她才没有同意菊儿跟来。不然,以菊儿的机敏,不可能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
话到此处,那两名被支走的侍女,已经拿着东西回来了。
叶婷让她们各持一盏灯笼在前引路,她和方小涵则跟在后面,一行人朝着那熊熊的篝火走了过去。
没有走多久,她们就迎面碰上了晚间来传过口谕的那名老太监,这太监的身后还跟着一队巡逻的侍卫。
看见前方的公主和郡主,他赶忙紧走几步迎了上来,见面便躬身行了一礼,抬头时,脸上已堆满了笑容:“大王刚才还在问起,怎么不见公主和郡主的身影,让老奴过来瞧瞧!”
他见面前的两人都是一副冰凉凉不愿搭腔的架势,脸上的笑容倒是半分未减,只是话风变了一变:“老奴就回大王说,‘这样的场合,人家小姑娘不得好好打扮打扮!’大王听过就笑了,还打趣老奴说,‘你又不是小姑娘,怎么知道小姑娘的心思的?’”
面对这样的冷笑话,叶婷和方小涵都觉得有点懵,脸上也跟着涩了涩,又不好什么都不表示,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这时,只见那太监伸手指了指,把一队侍卫分成了两组,让一组在前面引路,另一组走在后面殿后。做完这些后,他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朝着两位主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没有走多久,冲天的篝火已近在眼前。
叶婷和方小涵在侍卫的引领下,穿过一条预留出的小道,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
她们这才发现,她俩的座位倒是被贴心地安排在了一起,两人同用一张桌案,只是这个座位竟在国君的右手首席,与国君只隔了三四米的距离。
十几米外的场地中央,几名舞姬的表演获得了阵阵喝彩,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也让叶婷和方小涵的入场并未受到太多关注。
落座后,叶婷貌似不经意地朝着国君的座位瞄了一眼,看见冥月弘辉正捻着酒杯,淡淡地看着台下的表演,好似并未留意到她们。
叶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至少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为了安稳住内心的慌乱,她拿起酒壶,打算用酒来给自己压压惊。
服侍在一旁的侍女赶忙上前,叶婷示意她退下,举手之间已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叶婷举起酒杯送至唇边,正准备一口闷下,却忽然觉得全身怪怪的,她下意识地朝四周看了看。瞬时,目光便锁定了去处——正前方的座位,也就是国君左手的首席。
叶婷怔怔地看向坐在那里的男人,他此时也端端地审视着她。
可是,隐在那人眼中的却不是对美色的贪恋,倒像是一副冷眼看热闹的神情。
只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挑,那似有若无的笑意中,还携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猜忌。
叶婷在看清这男子样貌的一瞬,手中的酒杯“咣当”一声落在了桌上,她想要去补救,慌张间却碰倒了酒瓶,打翻了菜肴,桌案上立时一片狼藉,让她无从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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