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尧一句“我妈”被毫不留情地堵在了喉咙里,他愕然怔了一下儿,随即被噎得浑身难受,忍不住抬杠:“那照您这么说,所有人在家睡觉都没法证明——就算我妈能证明,您是不是也得让我证明一下我妈是我妈啊?!”
陆长洲听到这位杠得有理有据,不由冷笑了一声。
“不用——国家刚杜绝我们要奇葩证明,我们不跟国家对着干。不过呢,你有跟我抬杠的权力,我也有跟你科普的义务。传谣造谣的严重性,刚才我们同事已经给你科普过了,但是另一件事的严重性,由于你自己打岔,他们还没来得及给你科普,我跟你念叨念叨——昨天凌晨两点到四点这个期间,恰好有一个无辜的人死了。在这段时间,你说你在家里睡觉,但是没有人能给出证明。可是在你写的这篇帖子里,你清晰地描述了案发现场,描述了死者的死亡时间,还有一些我们警方还没披露过的细节……”
陆长洲的眼神突然凌厉起来,目光如钉般投向孙小尧,把他盯得动惮不得:“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们同事刚才问你写作素材的事情也是给你机会,你说不明白这些,只会让你自己身陷嫌疑!”
孙小尧瞬间矢口否认道:“我没有!不是我!你们不能这样冤枉人!”
陆长洲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空口白牙的反驳不置可否。
两个人对视几秒,孙小尧显而易见的迅速败下阵来。
陆长洲语气悠然,乘胜追击一般地给他加了一码:“造谣传谣的拘留惩罚,只是给你个警醒,但是命案的轻重程度和传谣造谣不在一个量级上,你要想清楚。”
孙小尧立刻惊慌了起来,眼神乱飘地躲避陆长洲的对视。
“嘿!琢磨什么呢?!”
陆长洲“砰”地锤了桌子一下儿:“不是你杀人你就给我老实交代问题——你到底从什么地方知道的这些‘素材’,说啊!”
孙小尧被他拍桌子的动静拍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就是在网上一个网站看的。”
“什么网站?”
“我不记得了。”孙小尧五官皱成一团,分外苦闷地暴力揉搓着他那张不怎么平整的脸,从手指缝里露出几个走音的字,“您自己浏览网页还会记住什么网站?当然是看完就删啊!”
陆长洲“啪”地一声把材料放下了:“那你的电脑呢?我们要搜查你的浏览记录!”
孙小尧:“……我昨天重装了系统,格盘了。”
陆长洲瞪了他一眼,失去了耐心。
其他的审讯员立刻接过陆长洲的棒,又试着从各种角度问了几次,车轱辘话说了一车,实际进展约等于零。
这一路问到下午,一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带着冷暖阳从问讯室退了出来,趁着食堂开饭时间的尾巴,去分局食堂吃饭。
冷暖阳接过陆长洲递过来的饮料,琢磨了一下,还是说:“老陆,你对这小孩怎么看?”
穆成雪忍不住插了句嘴:“老大、副队,你们俩刚才没看见这人梗着脖子叫嚣的那个德行,纯粹是个毛包儿。这种战五渣,即使真的有胆子激情杀人,也根本想不起来清理现场之类的——可那天在现场,咱们看见了,现场有清理过的痕迹。除非他有同伙。”
冷暖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雪,同伙那个我不太同意——这孩子感觉上不像两肋插刀的义气人士,如果真的有这么一个同伙,咱们的同志刚才这么问,他肯定早说漏了。既然他到现在都扛住了,就说明根本没有这么一个人。”
冷暖阳分析完,侧过头,询问地看了一言未发的陆长洲一眼,又叫了他一声:“老陆?”
陆长洲这才抬头“嗯”了一声:“没什么……同伙那个我也不太同意,我就是奇怪。我问他从哪看到的素材,这是一个特别简单的问题,不心虚的人很快就能答上来,但这孩子不是——他给我一种感觉,就关于浏览记录的事儿,他怎么编也编不圆了,所以干脆就咬定一个,让你们继续查去吧,查的出来就交代,查不出来他就这么糊弄过去。”
“老大,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纠结这个?”穆成雪不理解,“他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显得很有作案嫌疑吗?莫名其妙背上个杀人的嫌疑,好玩吗?”
陆长洲抬起头来,没特定地看哪儿,就这么想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开口:“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杀人,我们总有一天能抓到凶手,这个罪名对他不能构成事实威胁,但他没编圆的那些事,比杀人的嫌疑更能构成对他这个人的威胁。”
穆成雪一愣,冷暖阳也下意识的一皱眉。
什么事情能比“不清白”还可怕?
而他们三个人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分局刑侦支队长钱友亮从远处匆匆而来,一屁股坐在了他们这张食堂四人桌唯一一个空位上。
“陆老大。”钱友亮语气沉重,带着一种无奈,“我来跟你打声招呼——这案子可能要转你们市局了。”
陆长洲默不作声地看过来:“为什么?”
钱友亮一言难尽地看了他一眼:“明面上的理由是因为案情复杂,分局的侦破工作进行得不顺利……”
陆长洲打断了他:“老钱,说重点。”
“别问了。”钱友亮难得嘴上有了把门的,他看了一眼人多嘴杂的分局食堂,压低了声音,拍了拍陆长洲的肩,“吃完饭你们回市局,看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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