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痛又来。医生说,“别喊。深吸一口气,我说开始,你就用力,数十个数,然后放松,再吸气,休息。明白了吗?”
苏墨点点头。
医生紧密观察着床头的显示屏,指挥苏墨,“深吸气。”
苏墨开始吸气。
“开始。一、二、三……”
疼痛又来,苏墨没跟上医生的指挥,乱了手脚,又大叫了一声。
医生这次用命令的口气说,“不要喊!会浪费力气。记得听到‘开始’就用力,然后数‘一、二、三’……”
苏墨又点点头,心中却想,难道电视剧里面生孩子的场面都是错的吗?
医生这才想起来什么,问护士,“她没有使用镇痛剂吗?”
护士说,“征求了她的意见,她说不用。”
医生皱着眉问她,“为什么不用?”
苏墨说,“我从网上看到,如果使用镇痛剂,会让产程延长,对婴儿不利……”
医生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看的,但这个是没有道理的。现在注射还来得及。不需要额外花钱,都包含在保险里面的。”
思宇说那就赶快用吧,我不想让你疼。
苏墨却说,“不,医生。我已经总结出了规律,你说‘开始’的时候,就是我感到疼的时候,就是宝宝自己打开世界大门的时候。这回我和宝宝知道怎么配合了。”
事实上,在苏墨的心底,她似乎就是要“享受”那份痛苦的。或许是想惩罚自己永远都不会再有浪漫的求婚和盛大的婚礼,或许是想用这份痛苦消除心底莫名的恨意和失望,或许是这份痛苦让她觉得自己伟大而光辉。
医生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那既然你这样决定。我们要再次开始了。深吸气——你们两个,把她的腿压下去——”
护士自然得心应手。思宇得了命令,也立刻上阵,还不忘指导苏墨,“其实就像咱们在健身房举杠铃一样,吸气,准备,用力,呼气,好——看到头顶了——”
苏墨这才意识到思宇竟然还在产房!只是也顾不得此刻有多丑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医生吩咐护士,“去找儿科医生过来。”
苏墨知道应该是要生出来了,于是最后一次用力!而与此同时,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撕裂的痛苦——医生用了剪刀!
还来不及反应,医生就把一个孩子扔到了她的怀里。苏墨抱着这个新生的婴儿,看着她亮亮的眼睛,闻到一点如小动物一般的腥腥的气味。她爬到妈妈的胸前,轻轻吃了几口。苏墨只觉得世界突然如此安静,一颗心变得柔软,所有的委屈和温情似乎都要化作眼泪奔涌而出。刚才的疼痛、慌乱、无措,一切的一切,仿佛梦境,仿佛与自己毫不相干。这个宝宝是我生出来的?地球上这个小小的新生命是我生出来的?
儿科医生把婴儿抱到旁边的婴儿台上,指导思宇剪断脐带。
“这里吗?”
“真的是这里吗?”
思宇再三确认,终于剪了下去。
宝宝大哭起来。
思宇急道,“她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没剪对?”
“哭很正常。她只是在做一个宝宝该做的事。”
思宇心疼不已,儿科医生却面不改色,继续给婴儿做检查,量身长体重。
“7磅。”儿科医生说。
苏墨对这个单位没有概念,对重量也没有概念,对婴儿的大小也没有概念。
产科医生边给苏墨缝合伤口,边笑着说,“恭喜你们啊!是个大宝宝!”
经历了阵痛和生产,此刻的穿针引线已经毫无知觉。苏墨也笑了,对医生由衷地说了声,“谢谢你!”
宝宝断断续续还在大哭,思宇慌了,问,“宝宝为什么一直哭?是不是饿了?”
医生们说,“大哭是好的。我们需要她哭。她刚生出来,不会觉得饿。”
在思宇的恳求下,医生又把宝宝放回苏墨怀里,宝宝吃了没几口就安静下来。
“她怎么没声音了?”思宇又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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