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思宇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苏墨从早到晚照顾晓梦,情绪也起起伏伏。晓梦出生的头几个星期,苏墨每天都盼望着能早些出月子,仿佛出了月子便能回到从前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到现在,她终于发现这样的生活看不到尽头,也许一辈子都要这样过了。
思宇回家晚,起得也晚,常常半夜起来去客厅打游戏。苏墨循着亮光去客厅找他,他总说,“我想玩一会儿,你先睡吧。”天快亮的时候,他为苏墨煮上粥,然后睡到大亮,再出发去上班。
苏墨被煎熬到几乎崩溃,心中常常酝酿着几句话:“我愿意成全你们,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折磨我,就算是晓梦也不该成为你我勉强在一起的理由!”然而摸到手上戒指的时候,十八九岁的时光又神奇地回放。那个时候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以后一起做饭,洗衣服,上班,逛市场买菜,窝在沙发上看电视。而现在,生活被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折磨成一地鸡毛,才发现那个时候还真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安娜是苏墨心中的刺,这根刺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消除,可是她不去碰,便也不会痛。然而看到思宇这个样子,她的心才是真的痛。想起那个在篮球场上拼杀的少年人,被法文动词变位折磨得痛苦不堪干脆趟在自习室地板上的少年人,再看看眼前的思宇,纠结,愁苦,仿佛在无边的痛苦的深渊里。她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阻碍了他。
就像怀孕的时候那样,苏墨又开始绕着岛上的小路一圈一圈走着,望着左手边的曼哈顿和右手边的皇后区。只不过,那个时候晓梦在她肚子里,而现在晓梦坐在婴儿车里。还是不知道以后的生活在哪里,该怎么过,她甚至都不知道晓梦什么时候开始走路,什么时候开始说话,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以重获自由。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晓梦一天天长大,苏墨也终于适应了“妈妈”这个新角色:不会在早晨睁开眼的时候突然醒悟身边躺着一个小宝宝是她的孩子,也不再为一点小小的状况就惊慌失措。
这天,她收拾好晓梦的纸尿裤、衣服之类,准备带晓梦做一次短途旅行。依稀记得医院旁边有个游乐场,应该是供周围居民使用的,苏墨猜测晓梦或许喜欢看大孩子玩耍。
推着晓梦来到游乐场的时候,苏墨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看着小孩子们爬滑梯,荡秋千,踢球,赛跑,她眼前出现的是晓梦长大以后的样子。要是这个游乐场能近一点就好了,就能每天看到小孩子们玩耍了,或者岛上的网球场改作游乐场也好啊!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苏墨恋恋不舍地从游乐场出来,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回家。不远处,她看到维尔的车开过来,停在一栋居民楼下。维尔在华尔街工作,怎么会来这边呢?再看时,却是思宇从车里走了出来。苏墨满腹狐疑,推着晓梦走到车边。
思宇一转身看见苏墨,几乎吓了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妻女。
他干咳了一下,“等我一下啊,我马上回来。”说着打开后备箱,拿出两个袋子,又把后备箱盖上。里面还有两排袋子。袋子上一个黄色的圆形笑脸,苏墨认得那是中餐馆外卖用的包装。
思宇很快进了居民楼,又很快出来了。他让苏墨上了车,又把晓梦的安全座椅系在后座的安全带上。
“先送你们回家,我再出去。”思宇到现在都还没有看苏墨的眼睛。
“好。”
车停在八角楼下。
苏墨说,“我和晓梦自己上去吧,我怕耽误你时间。”
“没事,我送你们上去。”
思宇推着晓梦,晓梦冲他咯咯笑了起来。思宇眼睛一红,往前快走几步,躲过了苏墨的目光。
“我先走了啊。”思宇没有进家门。
“好,我等你回来。”
晚上11点的时候,思宇回来了。
“我先去给维尔还车,然后坐地铁回来的,所以弄到这么晚。”
“你吃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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