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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既明问道:“有没有韭菜馅儿的?”
沈令仪愣了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大少爱吃这个啊。”
“不是我吃,”陆既明托着下巴看向沈馥,说道,“给阿馥吃。”
沈馥一口甜汤差点喷出来,捂住嘴巴勉强吞下去,差点呛死。沈令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假装什么也没听懂,岔开话题又说起别的。
剩下的小半碗沈馥吃不下了,瞪了陆既明一眼,心里安慰自己,被误会雄风不振也好过被发现自己在逢场作戏。
陆既明很自然地就将他的碗端过来,把那小半碗给喝了,被甜得皱了眉。
他在沈家睡了一夜,第二日没吃成饺子,一大早醇园就来人把陆既明接回去了。章振鹭过了元宵就要带兵去豫北,明面上说是去支援豫北,反抗严一海的不义之师。说是这么说,到底是不是去抢地盘,估计只有陆重山和章振鹭心里知道。
过年这几天,陆、严两方谁也没歇着,两边电报你来我往地发个不停,互相指责,陆重山骂严一海欺压弱小,严一海就骂陆重山作风奢靡,把持中央政府,互相把对方批得一文不值。
章振鹭领兵出发前,旁敲侧击地说着,得胜回来之后正好办陆、章两家的婚事。
章燕回低垂着脑袋,身板瘦小,仿佛吃不住衣服的重量一般。陆既明假装听不懂,翘着脚把玩着个巴掌大的紫砂茶壶喝茶,陆重山竟也没接这茬,转而说起军务来。
章振鹭领着一个师的兵力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平洲人民对这场纷争津津乐道,发生在远方的死伤都和他们无关。章振鹭走了,陆既明越发没有了拘束,日日四处游冶,带着沈馥吃喝玩乐。
沈馥本来还想着去瑞福祥应个卯,但人家给他挂了职也没想着他能来工作,桌子都没给他备,加上他对绸缎生意一点儿不懂,也就作了罢,十天有两天去打个转露个脸就算不辱没了那不菲的工资了。
说来陆既明自己也是有工作的,陆重山给他在政府财政部里挂了个闲职,只是他长年不出现,给他划的桌子都积了三层灰。
陆既明不务正业,不喝花酒了,带着沈馥进赌场。
沈馥眼明手快,在赌博打牌上颇有些心得,但又不好显露出来,只能赢一百输八十装装样子,乏味得很,陆既明兴致缺缺。反倒是沈馥输了钱,陆既明替他掏钱时还高兴些。沈馥这下明白了,陆既明这个少爷性子,就是喜欢别人捧着他、奉承他,怪道爱散财。
于是沈馥也就可劲地输,把现银输光了就挂陆既明的账上,挂多了也不清帐,直接换下一家赌场接着赌接着欠。
这下沈馥又不明白了,但也随着陆既明的性子来。
这样下来有七八天,他们俩一进赌场,老板就皱着脸,这下算是撩了陆既明的虎须了,向来只有他朝别人摆脸色的份儿,哪儿有别人给他摆脸色的。
陆既明当下就踹翻了一张茶几,上面的杯子碎了一地,沈馥吓了一跳,没好说话,静静地在旁边看陆既明到底闹哪一出。
赌场的老板也不是真敢生陆既明的气,只是这账上欠得太多了。他们大大小小的赌场向来是要给政府上供的,省政府里都是章振鹭的人,他们的供就等于给章振鹭上了。上供的数额本就不小,这头陆既明又可着劲儿地欠债,老板两头不讨好,愁得嘴唇长燎泡。
实在忍不下去了,不敢向陆大少要债,只能朝那头的人拐着弯道难。
那头眼见着章振鹭这个少帅要水涨船更高了,加上长年给陆既明擦屁股擦出火来了,不仅不放过,还说了点不咸不淡的话,老板无法,只能转回来陆既明这里道难,谁知道话没开口,就惹了陆既明生气。
陆既明看着这一地狼藉,冷哼道:“你们每月巡捕捐也要缴上不少吧,给章振鹭上供也不少吧,我欠这么一点儿帐你就不乐意了?难不成这平洲城里只有一尊佛要拜?”
沈馥这下又明白过来了,原来是和章振鹭两边打擂台,估计是逼婚的事儿心里还有点儿气。他一边明白,一边心里又止不住腹诽,陆既明这个少爷还是个孩子心性,也就敢趁章振鹭不在的时候闹。
老板确实为难,陆既明火也发了,得给两边一个台阶下,他随口劝道:“大少莫生气,年关才过,老板估计也是实在周转不来了。”
有了台阶,陆既明顺着台阶就下,站起来,抻了抻衣服,说道:“走了,我明日再来。”
那老板听了这句,又是欢喜又是愁,只道这是阎王打架小鬼遭殃。
*参考《中国的军阀政治》民国军阀混战的时候,各种敛财、搜刮民脂民膏的方式真的好多好多,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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