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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行礼说:“原来郡王在这里,那妾身就先一步进去了。”
“大嫂不必多礼。”
他说完,却不期然地握住我的腕子。
元月低头笑,告退而入。
我看他,他也看我,就这么僵了会儿,才低声道:“李隆基,你娶了一个又一个,如今再做这情深意重的样子,似乎不大妥吧。”
他低低一笑:“我待你如何,无需做给别人看。”
我无奈,只能就这样任由他拉着我,进了相府。据说今日险情频传,连皇祖母都亲自来探看过,自然亲王贵胄都不敢怠慢,一路上碰了不少,到狄相房外时更是立了不少人,有当真痛心疾首者,亦有不过敷衍了事者。
直到父王走过来,我才抽开手腕,叫了声父王。这一句,不少人回了头。当初在大明宫中常伴陛下左右,这些个王孙贵胄哪个不是待我极善,如今即便是身份一退再退,逃不过他们暗中的闲言碎语,但见面了也终要做足礼数。
就在我一一行礼时,房内已走出两个人,立刻引得众人围了上去。
“各位郡王亲王,就无需在此久候了,”沈秋挽着袖子,面色早已熬得苍白,“请都回去休息吧,若狄相缓醒,小人自会遣人去禀告。”
他就隔着我十步之遥,我却听得分神,只因那门边立着的人。
整整一年,我从未出过王府,而他也从未再出现。突厥叛乱,边境一路兵败如山倒,陛下不得已以皇嗣李旦为帅,征兵天下,可李旦身为皇嗣又怎会亲自出兵征战,最后这么个力挽狂澜的险位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金戈铁马,征战边疆,我无法想象那连连险境。
而此刻,只看他右臂缠着白布,环绕于脖颈之上时,就已痛的喘不上气。
他面色极沉,眼中似乎已有了血丝,只是静立在沈秋身侧。此时,王元忽然自一侧走上前,低声询问着是否要吃些东西,他摇头,微微地笑了下,没有说话。
我听在耳中,只盯着他,不敢动上分毫。
他刚要返身而回,却突然顿住脚步,缓缓看向了这里。
那双眼,清润依旧,只蒙了层杀戮决绝后的淡然。
我眼眶一酸,险些躲开。太多的过去纷涌而至,从狄仁杰拜相到如今这病危卧床,整整十年,血雨腥风,到如今却只能隔着众人,在这纷扰中静看着对方。
难以靠近,连最平实的话都不能多说。
沈秋正要转身而回,看到他如此样子,才顺着目光看过来,似也是泛起了些苦苦的笑意。我低下头,正要随着众人离开,沈秋却先出了声:“夫人留步。”
我僵了下,回身看他。
他大步走下台阶,先对李隆基行礼,才对我道:“狄相曾说,若是夫人来了尽管入内,他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扫过他袖口的点点血迹,默了会儿才道:“狄相如今还没醒来,我留下也没什么用,还是待相爷好转再来探望。”
沈秋紧绷着脸,压低声音:“这几日极为凶险,永安你还是留下的好。”
我心头一紧,认真看他,他又点了点头。
既已如此,即便狄公不再缓醒,我也该留下送他最后一程。我没再多话,征询地看了一眼李隆基,他只笑了笑,说:“我陪你。”说完,先一步走上石阶,对李成器道:“大哥在此已经三日了,是否要回去休息一晚?”
李成器摇头:“今夜正是凶险难测,还是侯在此处安心。”
夜深露重,我裹紧袍帔,紧跟着进了屋子。
内室是狄公的家眷子嗣,我们几个就在外堂相对坐着,唯有沈秋守在床前,每隔半个时辰才出来一趟,喝口水,或是低声和李成器交谈着,看神色似乎始终没有起色。
我捧着茶杯,一口口喝着,想起了很多。
狄仁杰几番大起大落,却均是对李家忠心不二,就连李旦重回洛阳,亦是托了这位相爷的福。不知为什么,脑中竟记起当初李成器被囚于宫中,不惜当众提醒狄仁杰有难的那一日。
那一日讲解琼花的句句都还清晰,他的浅笑注视,狄公的玩笑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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