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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本是沉默着,看到他的样子忽而一笑,对奶娘道:“小公子想是怕生,你去用言语逗逗他,抓到了也好抱下去了。”奶娘忙应了,站在案台另一侧,一声声叫着小公子,终是引得他动了两下,开始慢悠悠地看着桌上的东西。
他一个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只觉得这个也有趣,那个也有趣,可都不过伸出手去摸了下,不肯费力拿起来。
我盯着他看,虽旁边围着几个下人,却还是不放心,生怕他一个不小心跌下来。如此看着倒是忘了看他去抓什么,直到武三思哈哈一笑,才想起来凝神去看。
嗣恭正停在鱼符前,极有兴趣地摸着,几乎已经抓到了一角。
我心头一冷,正想对李成器说话,就听见李隆基笑了声。
众目睽睽下,他竟就忽然站起身:“本王倒是有了些私心,”话音未落,已几步走到案几边,将那鱼符拿了起来,“我自幼随大哥学音律,总觉无以为报。如今这孩子和我有缘,若能日后随我一道击鼓作曲,倒也是桩妙事。”
他这意外之举,连太平和相王都有些哑然。
李隆基倒似未觉,又将李成器的玉笛放在嗣恭手边,碰了下他的小手。嗣恭被他一碰,倒是笑了,伸手摸摸玉笛,竟直接抱在了怀里。
圆溜溜的大眼睛,一个劲儿瞅着李隆基,似乎要什么赞许。
李隆基摇头一笑,俯下身,用脸碰了下嗣恭的小脸,低声喃喃了句话。声音很轻,谁也听不清他说的内容。我远看着那一大一小,暗松口气,侧头去看李成器,他亦是眼中暖意渐盛,自唇边溢出了很淡的笑。
武三思先是一愣,旋即大笑道:“大好男儿,全让你兄弟两个当做风流胚去养了。”他说完,众人才笑着恭贺,太平亦是笑着看李隆基,道:“三郎啊三郎,我们这么多长辈看着,你就真……”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摇头笑叹道,“真还是孩子心性。”
李隆基只是笑,将嗣恭自案几上抱起,递给了奶娘,这才走回去坐下,拿起酒觞,对着李成器遥一拱手,一饮而尽。
七十一同根相煎(1)
三月桃花开时,武三思终于开始有了大的动作。
先是大肆卖官鬻爵、培植腹心,宫中内侍超迁七品以上者竟有千人之多。然这些只是小动作,并没入太平和李成器的眼,倒是他二人对五王的步步紧逼,连父王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父王今日来,也在说五王的事,”我咬住筷间的梅花膏,又被他灌了口水,“当初太平和太子宫变时,这五人可算是尽心竭力。这才封王不足一年,就开始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了?”
若说狄公守护李唐功不可没,张柬之等五人敢随着太子杀二张,逼皇祖母退位,这等功劳也是名垂千古的,可却被逼到如此地步……他把杯递到我嘴边:“武三思终是武家人,天下易姓,李家称帝,对他没有半分好处。对这五人自是怀恨在心。”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直到眼前又递来一口糕点,才有些哭笑不得:“吃不下了。”他微微笑着看我,温声哄骗:“沈秋说你太瘦了。”我哑然:“你什么时候开始对他言听计从了?”李成器看我一脸嘲弄,才算是暂放了筷,端起茶杯喝了口,悠然一叹:“是本王的错,操之过急了。”
他说的隐晦不清,我却脸烫得难耐,拿起书挡住脸,有意不理他。
才不过两个月的身子,就已经是胃口大开,不知到足月,会不会已吃的走不动了。
过了会儿,他也没出声,我有些按耐不住,只好放下书先认输:“那天我听你和李成义的话,张柬之是你的人?”他颔首道:“不止他,崔玄玮亦是。”这么说,倒是有些意外了:“当日若没这五人出面,宫变的胜算会少很多,张柬之和崔玄玮算是主导,为何你不露面?”
那场宫变,借的是太子的由头,却是有背后的势力支撑。我本以为这中间太平独大,却未料他这么多年来,竟也到了如此地步。若是他可露面,倒是一大功绩,必会对日后夺权有利。
他仅是笑,倒似真不大在意:“我与太平的关系总需平衡,若锋芒太盛,只会过早招她忌惮。”这话听着也有道理,我刚才点头,他又清淡地补了句:“况且,沈秋早说过,那几日你最有可能破羊水,自然是寸步不离才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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