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再出现时已经在镇尾的大殿之中了。
将苏寒放下,明道轻咳了两声,却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苏寒急忙伸手扶住明道摇摇欲坠的身形,焦急的问道:“师傅,您怎么了?”
明道摇了摇头,苦笑道:“为师在未知之地遇伏受伤,已然时日无多了,如今你却得罪了罗成,这九华宗你怕是不能再回去。”
“时日无多?”苏寒惊愕的看着明道,顿时慌乱起来。明道虽然少言寡语,但是苏寒能感觉到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这感觉甚至连父亲苏怀天都不曾给过自己。然而自己刚找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却又要马上面对别离吗?
明道沉吟片刻,轻声说道:“待会为师会让你师兄送你离开,有多远走多远,去做一个逍遥自在的散修吧。”明道说完,泪水从浑浊的双眼中滚落了出来。
“这个你拿着,以后你用得着。”明道说着将一直乾坤袋递了过来,苏寒接在手中,神识微微一探便将整个乾坤袋里的东西看了个清楚。乾坤袋中装着十数瓶丹药,还有三十多枚真妖妖丹,看那浓浓的血煞之气应该是近日才得到的。
明道此番进入未知之地,原本之时例行查探,却是遇上了百余位真妖埋伏。以明道的实力要想从容退走却也不是问题,但是却是想到自己的小徒弟可是正需要大量的妖丹,于是一场大战就那么开始了。
大战接连两日,明道先后斩杀三十多位真妖,其余则被吓破了胆,一个个奔逃而去。就在明道收拾完战场准备好好整理伤势的时候,却是突然亲感应到李明宇的呼救,于是只能强行压制住伤势,强渡虚空回到小镇,正好救下了危急之中的苏寒。然而如此一番折腾,明道却是新伤旧患一起爆发了出来,本来就残破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便成了如今的局面。
明道自然不会将一切如实说出来,他不愿意让这个小徒弟在内疚与自责中度过余生。
大殿内气氛很是凝重,苏寒已然倚在明道身边,哭成了泪人。明道伸手拂去苏寒的泪水,轻声说道:“寒儿,生死不可逆,你也不必太过伤怀。为师唯一遗憾的便是不能看着你成长起来,不要让为师失望。”
此时李明宇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看着明道和苏寒双双悲泣的样子,微微一愣,脸上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明道朝着李明宇看去,虚弱的说道:“如今寒儿得罪了罗成,九华宗是不能回去了,你现在就送他离开吧。”
李明宇邪异的一笑,冷冷的说道:“师尊就如此放心不下这灾星吗?”李明宇说着,面色已然狰狞了起来,苏寒顿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怨念从李明宇身上升腾而起,这感觉便如同当初面对九幽一般。
大殿之中顿时泛着一股冰冷的杀机,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苏寒回过神来,惊呼一声:“师兄,你要干什么?”已经起身挡在了李明宇的面前。此时苏寒心中很是不解,往日里善良温和的师兄为何就成了这般模样。
李明宇看了一眼苏寒,大笑起来:“我要干什么?”自问一句,接着便是凄厉的吼道:“我要做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呢。”话落,李明宇快步冲上前来,一掌将苏寒掀翻在地,直奔明道而去。
苏寒顿时被掀飞了丈余,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胸口喉头一甜,一口热血喷了出来。苏寒却是顾不得其他,声嘶力竭的吼道:“师兄,他是你师父。”然而李明宇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右手成掌,直直的想着明道拍去。
面对李明宇扑来的身形,明道安静的坐在那里,眼中没有一丝的波澜。
李明宇到了近前却又有些畏惧了,试探道:“老匹夫,你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明道摇了摇头,说道:“若是杀了为师能化解你心中的怨恨,那为师便成全了你又如何。”
“呵,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李明宇不屑的笑道:“你若真的如此大义,当初为何会看着晴儿惨死在兽潮之中?你若真看淡了生死,又为何要养这么一具供你夺舍的躯壳?”李明宇说着,伸手指向苏寒。
苏寒顿时惊讶不已,他自然听说过关于夺舍的传言,那是只有三魂外显的天源境修士才具备的手段。神魂入侵,将被夺舍之人的身躯占据,神魂抹杀,却是等于换了一条命。难道师傅受自己为徒便是做了这番打算?苏寒不禁觉得背脊一阵恶寒。
“夺舍吗?”明道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为师从来没有打算夺舍谁,空活了三百多年,始终无法冲破这方牢笼,老夫也算活够了。”说着却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明宇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明道无奈摇了摇头,笑道:“你便是胆子太小,心胸又过于狭隘”李明宇闻言,顿时羞怒不已。明道却是没有管他的神情,继续说道:“自从方晴那丫头死在老夫眼前,你便是怨上了老夫,然而你生性懦弱,却是将一切都深深埋在了心底。后来老夫又收了寒儿为徒,更是让你多了几分妒恨。”
方晴是李明宇的道侣,和李明宇同为内门弟子,在十年前和李明宇共赴遗迹抵御兽潮,却是死在了遗迹之中。
当时李明宇和方晴被困,方晴硬是拖住了数只高阶凶兽让李明宇逃了出来。死里逃生的李明宇跪在师尊面前苦苦哀求,明道只是冷冷的说道了一句:“靠山山会到,靠水水会流,自己的女人就该自己去保护,为师不会出手。”李明宇绝望的看着兽群中的方晴,眼睁睁看着其死在了凶兽的围攻之中,却是将一腔怨恨都记在了明道的头上。
明道说着叹了口气,苦笑道:“当初老夫没有出手救那丫头,只是想要激起你的血性,然而却是为师错了,你天生便是一个懦夫。”李明宇微微失神,竟是无言反驳。明道看着李明宇失神的,立时伸手一挥。
李明宇回过神来,顿时朝后爆退开去,然而明道所图并不是李明宇。
苏寒只感觉周身被一股大力拉扯着,眼前一阵模糊,再睁眼却已经出现在了青霞山那个诡异的血海之中。明道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走吧,离开青州,永远不要再回来。”苏寒心中一阵悲切,顿时纵声大哭起来。
李明宇回过神来,顿时惊怒交加,厉声吼道:“老匹夫,即便要死你也护着他,我有哪一点比不上他?”
明道释然的一笑,轻声说道:“你既然没有将我当做师傅,又何必在乎这么多呢?不过要说你比不上寒儿的地方···”明道沉吟片刻,开口说道:“你却是哪里都比不上他啊。”
“就凭他,终有一天我会送他去下去陪你。”李明宇哪里受得了这等嘲讽,怒喝一声,朝着明道冲了过去。下一刻,一只手已经插入了明道的胸口。李明宇面色狰狞,大吼道:“死吧。”
明道身子微微颤抖,平静的看着李明宇,嘴角却是掀起一抹微笑。
“夺舍么?你这句身体倒也勉强够用。”
李明宇大惊,然而想要跑已经晚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冲入了识海,顿时脑海中混沌起来。“为什么会是我?”李明宇口中轻声叨念着,而后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苏寒此时呆呆的立在血海边缘的石台上,浓浓的血腥味呛入口鼻之中。眼中的血海渐渐变得狰狞了起来,却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不断的呈现着明道身死的场景,枭首,凌迟,剥皮抽筋。
苏寒的双眼已然变得血红,面色也狰狞了起来,那些血水似乎受了什么力量的牵引,居然沸腾了起来,在空中幻化成浓浓的血雾,而后涌入入苏寒的眉间。
“李明宇,我要杀了你。”苏寒大声的怒吼着,胸前的清心吊坠第一时间发出了淡淡的光华,将那浓浓的血雾和苏寒分阁开来,而后一根淡蓝色的根茎从苏寒的怀中飘了出来,却是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了苏寒的眉心。
在这淡蓝色的光华之中,苏寒眼中慢慢的恢复了清明,眼前的血海却是已经下沉了近半。
“李明宇,我要杀了你。”苏寒的怒吼含着浓浓的怨气传遍了整个青霞山脉。这声怒吼就像是冲锋的号角,顿时无数的凶兽躁动起来,怒吼着,咆哮着朝着小镇的方向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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