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裳垂首不语,她知道对方在揣度什么,反正自己甩到潘彦卓头上的罪名也不止这点,更何况,这些话并非全无凭据,对方的确居心不良。
思量间,铁器与玉石碰撞的珑璁声突起。
“守备军初现锋芒便遇此强敌。”咸诚帝摸出的是温明裳回来时呈上的虎符,“此时善柳营后撤,铁骑不打无谓的仗,卿觉得朕所思对否?”
温明裳目光轻动,故意思忖了片刻方道:“那么天枢调配的辎重……”
“此乃西山口外的战场,一切如旧便可。”咸诚帝紧盯着她的脸,悠悠道,“虎符在此,元绮微如卿所言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配合铁骑吧?”
殿中一时冷寂。
温明裳似是有些犹豫,但她又像是很快下定了决心,再开口时有些许难掩的涩然:“臣……遵旨。”
咸诚帝饶有兴味地看了她一阵,这才挥袖让她退下。
暮色已至,宫人提着灯在外等候,一路无人敢抬头。
温明裳在离宫前见到了缓步而来的潘彦卓。
昨夜言笑晏晏的人衣衫湿透,这样的天气,近乎滴水成冰。
温明裳目光微动,看见了他下颌上蔓延开的指印。
四目相对,对方目光淡漠,却转瞬慢慢笑出声。于宫门前失仪是可治罪的,但他好似浑然不察,笑声愈加放肆。
温明裳转过头意欲离去,身后那人却低低唤了句。
“温大人。”潘彦卓笑出了泪,“你知道你我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温明裳皱起眉。
潘彦卓迈步近前,低声对她喃喃:“你是鸿雁,我是囚狗。但你我又无不同,因为……”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十分坦荡地暗示。
她不能演一世的孤臣。长公主的话言犹在耳。不单是因道义本心,而是咸诚帝不会信任何人一世。
“更深露重。”温明裳淡淡道,“潘大人失足,还是尽快归去为好。”
潘彦卓却是笑着问她:“今次可以,你能保证洛清河下一次还活得下来吗?我看着你呢温大人,守备军也是。”
温明裳定定地看了他一阵,忽而失笑。
“错了。”她道,“你根本没明白你今次为何棋差一着。我们的不同不在境遇。”
潘彦卓闻言一愣。
温明裳看他的目光里有些怜悯,她眺望向森森宫墙,在转身前道。
“在你自以为是囚狗之时,你就与豢养你的人毫无差别。”
“你们不信任何人。”
*****
京城的快马飞驰入境,但身负皇命前来探问战况的心腹没有找到洛清河,州府的官员一问三不知,只说燕州军政一向分开,他们也无从插手。
这里不是天子脚下,一纸皇命甚至也能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搪塞,天子心腹无可奈何,只能将此事连夜又回禀给了京城。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在大雪里飞快传入了洛清河手中。
铁骑西进驻扎在樊城以北三十里,这里能随时看见西山口外的响动,善柳也撤到了此处,这意味着在过去的几日里,西面与萧易大军正面冲突的只有守备军自己。今早元绮微遣斥候秘密抵达了三城,盖着都统亲印的军报上只有两句话。
【固守不出,此为皇命。如将军所料,分毫不差。】
林笙也在樊城,瓦泽一战后她的伤还没好,此刻飞星的主将职暂时给了阮辞珂,她做些调遣的差。
拓跋悠的威胁仍在,洛清泽被留在了瓦泽,他仍旧不能服众,但守势也在日渐驾轻就熟。
这些年轻一辈在石阚业死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们步履匆匆,在雪落无声里咬牙逼着自己飞速成长。
“萧易来得真够快的。”林笙啃着冷掉了馒头,一边翻看连日的军报一边给洛清河复述,“虽然拓跋悠打出了名头他吃了败仗,但冬天打些什么?他又不像狼崽子,背后还站着个有钱的公主。这么一打,明年怕是军粮都成问题。”
守备军虽然已经撤回了关中固守,但伤亡还在增加,萧易兵临城下,大有一副不打下新设的要塞不罢休的气势。
别说京中觉得不正常,就连北境都觉得不正常。
洛清河没答话,她在看飞星探查的行军路线,潦草的字迹遍布羊皮纸,墨痕几乎要浸透纸面。
“清河?”林笙凑近了些,忍不住好奇,“你让善柳回来,又暂时按兵不动,等军报入京怕是又要流言纷纷。温大人那边……没关系吗?”
“嗯?”洛清河似乎才回过神,她手里捏着封新送来的信,但一直没拆开,这么揉捏着都快将封口给揉散了。
林笙瞥了眼,敏锐地发现那上头没盖任何一营的军用印章。
它不是军报,更像是家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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