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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有,一封信都没有。他寄出的那些信,也像是砸进了汪洋大海里,一点声都听不见。邮递员看不过去,给了他两块饼干走了。他托着那两块饼干,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雨落下来,他怕淋湿了,用油纸包好放进怀里,抬头便看到楠生带着一群人来到面前。楠生如今也搞到了一身军装,因他表现好,提升成了队长,他们的工分也被他攥到了手里。
“你去哪?”
“我回去。”
“你不干活跑这儿来干嘛?”
徐平躲开他们,奈何楠生不打算放过他,横跨一步拦在他面前,阴厉的面孔注视着他。
“你是不是以为你参加高考,就不用干活了?”
“我没这么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些腌臜事。”楠生神秘地笑着:“老刘已经被人民群众监视起来了,你也别想逃过去!”
“你们凭什么监视他!”徐平冲过去,被那群人扭着胳膊压到地上。
楠生,一个在山里摸爬滚打的小子,最恨的就是这群扭捏作态的文化人。
“过来,兄弟们!”楠生招呼着大家上来,他自己蹲在山石上:“我来告诉你们这群知青有多脏。他们在这找不着女人,就把自己当女人!”
“你放屁——”
啪地一声,徐平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楠生哥,他不是男人吗?怎么把自己当女人啊!”
“这我怎么知道?他们这群牛鬼蛇神有什么做不出来的,私下搞资产阶级反革命运动都是被揭发出来的。”
“对,他们就是不要脸。我听说隔壁村好几个女知青都怀孕了呢。”
“难不成他也怀孕了?”
“扒了他衣服看看不就成了?”
“楠生哥,扒不扒?”
“扒!扒!扒了他衣服!”
徐平疯了一般地叫起来,他这才知道,以往的那些平静日子都像梦一样,已经离他分外遥远。被老刘庇护着的日子,在继父家里孤独的时光,都比眼下这种风云诡谲的日子好得多。时代的风终于刮到他身上,而且一刮就是连皮带肉地扯下来。他被四五个人压在地上,揪着头发,无数双手摸到他的身上,雨水迷离,让他看不清那些魔鬼的面容。地狱颠倒,他陷在熊熊燃烧的火海里,被粉碎了灵魂。他被扒光了裤子猥亵,他们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女人,有没有怀孕。
“Cut!”导演喊停之后,钟奕眼泪还挂在脸上。曹文过去,抱了抱他。钟奕摇头,表示他没事。训练有素后,他可以随时建立情绪,把情绪提上去,再放下来,以保证在镜头面前的时候是最饱满的状态。表演并不是全部投入的,它始终需要有一根理智的弦在那绷着,需要控制力。笑要笑几分,哭要哭到什么程度,都需要细节上的设计。完全投入的表演不叫表演,叫暴露自己。而表演又是需要真刀真枪来的,需要感性,于是他就要在感性和理性之间跳来跳去,以达到一个完美的平衡。拍一场戏也不只是按照剧本上的那么拍,做完动作就没事了,它需要你把一个人物的来龙去脉都放在一个动作里,去演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就需要钟奕费很大的心力,每一场戏都必须认真对待,每一场戏都掏空他的精力。
熬到晚上,这场戏还没过。没过的原因是曹文不满意,永远是再来一条。钟奕还好,方尧一直放不开。曹文告诉他,你就真打。钟奕也说真打吧,没关系。但一连几条,每到关键时刻,方尧都会怯阵。曹文把方尧拉到一旁,还没说呢,方尧先哭了。
“对不起……”
方尧的眼泪啪嗒啪嗒往外掉,用手擦了还是流出很多。
曹文俯身看他:“你干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
方尧一个劲地道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失望了。”
曹文道:“那也用不着哭啊。”
方尧被他这么一说,更忍不住了,抽泣着根本停不下来。曹文被他哭得心烦意乱,拿着剧本吼了一句:“你告诉我,你哪里不明白,哪里过不去,你和我说说!”
“我怕伤着他……”
“你怕什么伤着他,你不会伤着他!”
“我怕他会不高兴。”
“他有什么不高兴,这是拍戏,这是他的工作。”
“我怕他讨厌我。”方尧泪眼朦胧地看着他:“我更怕你讨厌我……”
这才是说到了他心中的症结。曹文怔在那里,听着这个男孩哭哭啼啼地哭诉他这些天的委屈、他的恐惧、他的战战兢兢和小心翼翼,他的担忧如杞人忧天般好笑,却又带着一种鲜活的力量向他扑来。他以为方尧很精了,可又糊涂得很。他连自己一句责怪都受不住,几天不理会都承受不了。他的绝望和悲伤都那么真切、滚烫,可他还偏偏压抑着,没有来和他说,没有提要求,没有反驳,直到最终绷不住了,卑微地、看人脸色地,在他面前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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