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时愣了一下:“这么突然?”
“说是感冒了吃了药,闷头睡了会儿自己忘了吃过药,还喝了点酒,没救回来。”荣戎绕过赵景时,把少年拉到自己身后,平静又细声说道:“我得回去一趟。”
“荣哥,现在不好回去。”少年说,“前几天我们那里台风,公交车司机不愿意上班,我们还要转车呢,那泥地都不能沾水,一下雨摩托车轮就陷在泥里推都推不出来。”
荣戎看了他一眼:“那你怎么找过来的?”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之前播报台风的时候市电视台过来过,我拦住他们麻烦他们载我一程。”
荣戎沉默了一会儿:“那就迟点回去。”
赵景时及时发话:“我有车,越野,底盘高,跑泥地没问题。”
“不用。”荣戎摇头,“总会有办法。”
少年却在边上有些焦急:“殡仪馆说就给放三天,我们还得去社区开死亡证明,不然就直接火葬撒在山上。”
荣戎垂着睫毛,金色的虹膜堪堪被遮住一半,看不太清楚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荣戎慢慢地说:“不是挺好的,还能做肥料。”
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凭谁听了都得说一句大逆不道。
赵景时眉心一跳,总觉的荣戎现在有点不对劲。
“免费给你当了那么就的司机,还差这一次?”赵景时看见边上的少年露出羡慕的眼神,故意说,“先坐我车回去吧,换一辆越野再出发。”
少年原本就是被人催着来这里找荣戎,荣戎不会去他也不能回去,现在有好心人愿意带他们回去,也不知道荣哥发哪门子脾气。
赵景时软磨硬泡可能会起反效果,但是少年软磨硬泡,荣戎被生拉硬拽进赵景时的车里。
三人回到小区,换上赵景时那辆大越野。
荣戎对车没有兴趣,但是边上的少年两眼放光:“荣哥!这个车我在视频上看过的诶!超贵!”
赵景时没回答,这辆越野是他刚回国的时候买的,就没开出去过几次。
荣戎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
现在怎么不说人家装逼了。
荣戎的老家在距离本市一个小时的一个小县城,路程不远。一路上少年在车里东张西望,荣戎一直沉默不语。
荣戎情绪不对。
按理说他俩慢慢变得熟悉,荣戎不至于会这样推开他的帮助。
赵景时一直很想问问荣戎的养父到底是怎么死的,但是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主要是少年和荣戎两个人没有一个人露出哀悼或者悲痛的氛围,一点点也没有。少年叽叽喳喳的说些关于杂志上的豪车的话题,赵景时也慢悠悠的回答他。
荣戎在发呆。
很快荣戎的老家就到了,一个破败的小县城,和市区不一样的清冷与烟火气。
赵景时之前读书的时候选修了一门建筑艺术史,课本的扉页上说城市和居民,两者总有一些心心相印的地方。
他们去的时候正巧是黄昏,满天红霞红得刺眼,照在低矮的建筑上,却拖出很长的黑影。
荣戎不愿意赵景时跟着,表现得有些暴躁。
“我自己可以处理的。”荣戎嘟哝。
赵景时跟在荣戎身后半米远的位子,感觉出荣戎的不对劲,出言安抚:“我知道,我只是想陪着你。”
荣戎皱眉,肉眼可见更烦躁了。
所到之处总有路边一两个人见到荣戎喊荣戎一声荣哥,其间不乏比荣戎年纪大很多的。
一声荣哥里似乎饱含敬意,完全没有调侃的意思。
荣戎不想答应又不得不答应,细声细气嗯了一声,只留给赵景时一个背影,但是明眼人都能看见他耳朵很红。
赵景时忽然想起他在参加综艺之前,看过荣戎的证件照,剪着不长不短的寸头,故意仰着脸向下看,营造一点压迫感。其实也没有什么压迫感,只是一个装凶的中二病小猫而已。
荣戎身量并不矮,只是脸长得太幼齿太漂亮,让人总以为他个子不高。
他细细长长一条站在他旧时朋友边上,居然比他朋友还要挺拔一点,那张漂亮的脸蛋居然在那句荣哥衬托之下有点肃杀之气。
也反差得有些可爱,像小孩儿装大人,还是□□老大。
赵景时失笑,棉花可不是家猫,是他在外边儿捡到的野猫。
这哪里是柔柔弱弱的小可怜回家奔丧——
这是地头蛇回家了。
地头蛇重新站在成长的地方,他环视一圈,像是在巡视领地,但是看见赵景时的时候,又瘪了,荣戎梗着脖子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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