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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许多年来,他将全部的激情都熔铸在一件事业上,那便是通过创作找到灵魂的和谐状态。而对于这一目标而言,最重要的品质或言手段,即是节制,因此他的激情也带着理性的冰冷。革命在他看来是不节制的迷狂,但那是建立善的社会前必须走过的绳索,正如非理性的创作是达至和谐的手段一样。他不得不支持,但同时又对此不以为然。
康拉德是与他完全异质的人,他第一眼看见他时就知道了。他的世界由严格的二元秩序支配,而康拉德的身上则带着孩子的天真与混沌。他虽过着节制的生活,但毕竟是一位艺术家。没有一位艺术家会在真正的美面前无动于衷,除了那些品位低劣的骗子。
康拉德是一个质地轻薄的秋日黄昏,暗示着晚星将至,又或许晚星已经落在了他的眼中。瓦伦蒂诺不知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气质,也根本无暇思考。他喜欢维吉尔的《牧歌集》,读过不止一遍,那里面的田园风光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中,而康拉德比牧歌集的任何一节都要美。此刻,这秋日的黄昏正在他富有技巧的灵活的双手下燃烧着。
等康拉德再醒来时,已经是隔日下午了。瓦伦蒂诺穿戴整齐,正在桌前画画,看轮廓似乎是老虎的头。他注意到康拉德醒来的动静,于是停下手中的事,倒了一杯热葡萄酒递到他手里,并拿了两个枕头垫在他身后。
康拉德喝了一口热酒,瓦伦蒂诺站着,平静地俯视着他。他想,那副没来得及画完的老虎也许没有送出去的机会了,康拉德要离开了。
他不知自己等了多久,一秒,一分钟,或一个世纪。总之,时间长到他足够把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永远记在心里,康拉德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沙沙的:“昨晚……很舒服,但我从来没试过和男人在一起。”
瓦伦蒂诺听了这话,没有出声,脸部线条几乎称得上严峻。所以康拉德和女人在一起过?哦,是的,恐怕还不少。那天他碰到的那个知道康拉德住在哪里的女学生,提起康拉德时露出了含义模糊的笑容,还有康拉德昨晚提到的那个——乌苏拉?
“所以,我想问你,你是认真的吗?还是只是一时兴起……”不知是不是错觉,瓦伦蒂诺总觉得康拉德的眼睛有些湿润。
“你希望我是哪一种呢?”瓦伦蒂诺真诚地发问,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怕吓到康拉德。
康拉德没有说话,他迷茫地将脑袋靠在松软的枕头上,眼前的事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对于他而言,一切都是很简单的,感到舒服就做,感到不适就停止。他之所以那么问瓦伦蒂诺,是因为他知道,一般人的分类不像他如此简单,似乎一切事件必须有个确定的结果。而瓦伦蒂诺又是一个出身优渥的知识分子,也许他想得更复杂,这说不定会影响到他们的朋友关系。
瓦伦蒂诺看出他的迷茫,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之后揉了揉他的头发:“我是哪一种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觉得舒服,对吗?”
康拉德点了点头,他是喜欢被主宰的。
瓦伦蒂诺便说:“我也觉得舒服,那我们就还可以做。事实是我们两个在一起感到快乐,至于这关系究竟如何定性,并不重要,不是吗?”
就像这个五月,没有人说得清他们在为一个怎样的乌托邦斗争。人们只是受到了摧毁的欲望的感召,便走上了街。至于摧毁一切之后新建什么,如何新建,这在眼下都是不重要的。
瓦伦蒂诺的话正合了康拉德的意,他向来不喜欢把事情想得太复杂,又毫无阴霾地笑了起来。
等康拉德洗漱完,又吃了点东西。进房间时,看见瓦伦蒂诺难得戴上了银边眼镜,正皱着眉看一封信,便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在看什么?”
瓦伦蒂诺犹豫了一下,还是据实以告:“有个叫德维莱的人写了信来,他自称是索邦大学法学院的学生,说近日想拜访我们。”
“我们?”康拉德有些惊讶。虽然他知道最近有些团体已经注意到了他们,但并没有人真的私下来联络他们。他怀疑瓦伦蒂诺说错了。
“是的,我们。他说他是忠实的法国左翼人士,想与我们聊聊这次事件中的阶级与国族意识。”瓦伦蒂诺有些不以为然,虽然这封信的主人字迹优美,似乎还在信上喷了香水,但这全篇的奉承与讨好令他生厌,他见多了这样的人。
“那有什么不好呢?我们可以多认识一个朋友!”康拉德坐到他身边去,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瓦伦蒂诺看着他的样子,没能说出扫兴的话,想着见一面也无妨,便提笔写了简明的回信,差人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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