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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也知道,即便他不报警,阿才的老婆孩子也难逃刀疤的魔掌,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拒绝让刀疤借仓库囤货,狗急跳墙的刀疤又怎会绑架阿才的妻儿?说到底,是他将这灭顶之灾带给了阿才一家。
遭此重击的阿才,此时似乎连哭都不会了,一个人蹲在墙角,表qíng呆滞,目光涣散,像个被抽了魂魄的纸人。
樊疏桐俯身将手搭在他的肩上,“兄弟,我对不起你。”
值此一句,他再也无法自控,泪水滚滚而下。
晚上,聿市港口码头不似白天的喧嚣忙碌,港口边上的城市高楼闪烁着炫目的霓虹,五光十色的灯光倒映在漆黑的海水中,把海水映成了波光粼粼的彩虹。海风微凉,港湾里有游轮缓缓驶过,水里的倒影被搅乱了,那斑斓的彩虹顿时破碎扭曲,一如梦想的破灭。而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于是亦变得冷清。
樊疏桐身后就是白天繁忙的码头作业区,没有了机器的轰鸣和轮船的汽笛声,沉寂在黑暗中的码头像沉睡的巨人,巨型起重机和吊机蛰伏在暗影里一动不动,仿佛巨shòu,随时都会挥起巨臂毁灭一切。
樊疏桐背着手站在码头边,面对着岸边辉煌的灯火,只觉凄凉。一到晚上,海面就会起雾。他抽着烟,只觉眼前一片模糊。
“樊哥,你一定要亲自出面找刀疤吗?”身后那人和他保持着数米的距离,刚好是站在一片yīn影里。
“我叫你来,难道还未别的事吗?”
“其实完全可以让警方出面,起码不用你担风险。”
“不,我必须要找到他!我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渣都不留!”樊疏桐狠狠一个弹指,烟头子弹一样飞向海面,“我知道警察迟早会抓到刀疤,但是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就因为我等,才让阿才妻儿送了命。我再等,也许下一个丧命的就是我或者是我身边的人,我再也不会奢望让警察来保护。”
那人扔极力相劝:“其实要找刀疤的何止警察,他在道上得罪的人多,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樊哥,你还这么年轻,犯不着为这么个人渣赔上自己。”
樊疏桐转过身,背着光,看不清脸上丧命表qíng,他整个人都像是陷在黑暗里。他一直就在黑暗里。
“阿斌,这世上总有些债该我们去还的,我欠阿才两条人命,就该我去还,没有人可以帮得了我。至于赔上自己……”黑暗中,他一声轻笑,“我一无妻室二无儿女,孤伶伶一个人,没有人惦记我的死活,即便我现在就死了,他们也不会为我难过多久,我有什么放不下的。”
这么说着,他仰起面孔,看着深邃的天幕上稀疏的星光陷入沉思,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晚上,于是连星光也变得惨淡渺茫。
他这一生都是渺茫的,无论是亲qíng还是爱qíng,都遥不可及。而他们,就在对岸那璀璨的灯火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恩恩爱爱,享受着最最平常的幸福。这幸福,是他穷极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没有谁为他留着那一盏灯。
“你回来了?”朝夕为连波开门,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
“累死了,开了一天的会。”连波一进门就扯领带,样子着实疲惫,“你还没吃饭吗?我已经吃过了。”
“我不饿,我要减肥。”朝夕穿着素色的家居服,将连波的公文包和西服外套拿进书房。连波皱眉,“你这个样子还减肥,别跟人学那套。”
“可我都胖了一圈了,再胖就成猪了。”朝夕放下公文包挂好衣服,站在书房门口浅浅地笑。连波就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脸色红润身形饱满,笑起来眼睛都是亮亮的,十足的幸福小女人。他走过去揽住她的腰,刮了下她的鼻头:“变成猪怕什么?我喜欢就醒了,我就是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然后再给我生头可爱的小猪,我愿意当个幸福的猪倌。”
朝夕在他怀里咯咯地笑,仰着头看着他,伸手抚上他的脸,“可是你瘦多了,连波,工作很辛苦吗?”
“还好,我没觉得辛苦,只是看不惯纳西尔。”连波叹气,又绽露笑容,“不过那些人影响不了我,刚刚在楼下停好车,抬头看着我们家的窗户,亮着灯,我忽然觉得很幸福,就为了你为我留的这盏灯,所有的辛苦都算不了什么。”
“gān吗这么文绉绉的,真不愧是秀才!”朝夕笑着将它往浴室推,“去洗个澡把,我给你放水。”
“咦,什么味道?”连波环顾四周,他从一进门就闻到了某种熟悉的香气,似乎是从厨房那边传来的。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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