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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完汤,他看着吴酩接过瓷碗时的一脸幸福,以及周围起哄喊“小吴要上天了”的诸位,又想:我疯了吗?随便找个位置坐都能有这么多解读?周睿冰不可能在桌上做什么,吴酩也是能对自身负责的成年人,替他操什么心?
祝炎棠决定继续啃黄瓜,他知道并习惯自己的神经质,但这次,他却因为内心那些一连串的问号而感到惊恐。
吴酩则已经从初来乍到的各种寒暄客气话中脱离出来,见祝炎棠始终缄口不语,一桌子热饭热菜,他光对小小的半截黄瓜有耐心,便从随身挎包里抽出个密封饭盒,盖子一揭,递到祝炎棠面前:“祝老师,这东西卡路里巨低,还解暑,你尝尝。”
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赫然是疑似山楂条的东西,白炽灯光下,冒着丝丝凉气,润着深红色的光。“你自己做的?”他拿起一块,抬眼瞧着吴酩。
“是啊,我妈教我的,在家做好了,正好放冰箱里冻一冻。”吴酩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条绵软鲜明的东西,慢慢靠近那更加鲜明的朱唇贝齿,神情似有忐忑。
“味道不错嘛!”祝炎棠笑了,笑得很专业,也很好看,但这并不是他平时在吴酩面前常有的笑,“大家都来尝尝,想不到在这里也能吃到餐后甜品。”
方才众目睽睽的尴尬一下子就被打破了,周睿冰在祝炎棠的盯视下,吃得尤其带劲。吴酩做得不少,连另一桌的摄制人员都围过来,各自分了几块。而祝炎棠吃得极慢,到最后收拾桌子,他也只吃了最初那一条。
吴酩像是有些失落。
祝炎棠当然看得懂,可事实上,他更对自己心中的怅然感到迷茫。方才要剧组分吃,恐怕并不是他的本意——他本想自己全部独吞的,他甚至琢磨过要把这饭盒放到吴酩的冰箱里,每天拍完满意的镜头,都悄悄去拿一块。
就好像小时候,在那混乱的布朗克斯区度过的岁月,他但凡做了什么好事,哪怕只是交到一个新朋友,或者是帮家里修剪了一小块草坪,都会得到一块方糖。他的哥哥,趁着夜晚,偷偷从最高的橱柜上取下糖罐,把那雪白的糖块放到他的手心,他则一定会把糖举起来,先给哥哥舔……而他们日日辛苦工作的父母,实则早就了解这个秘密,只是无声靠在门框上,父亲从背后拥着母亲,一同慈爱地看着兄弟二人。
祝炎棠清晰地记得那时贫穷的滋味,却更记得,手中紧攥糖块时,黏腻又踏实的触感。
想必,山楂条也是一样的,那种甜,那种沁在里面的,碰到舌尖便会融化的暖……为什么今天却像别扭幼稚的毛头小子那样推开了呢?
“我手艺确实不如我妈,蜂蜜放太多,做得有点太甜了,”剧组其他人去为十分钟后开始的工作做准备了,吴酩跟沉思的祝炎棠一块,坐在桌边没动地方,“上回你去我家,我以为你喜欢吃这玩意,还有那个宫廷奶酪……”
“其实我喜欢吃甜食,”祝炎棠终于开了口,“做演员之前,我恨不得干吃白糖。”
“哈哈,那就是我其他地方出了问题,总之做得不对味儿。”吴酩看着桌上一小块油汤,揶揄地笑了笑。
“不是的,”祝炎棠转脸认真地看着他,“我觉得非常好吃,刚才全部分给他们,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
“啊?”吴酩骤然抬起眼睫。
屋外有剧务远远地叫:“祝老师,五分钟后开机!孩子们已经在等了!”
“十点半拍摄完,你在这里等我,”祝炎棠站起来,却又弯下腰去,“一定要等。”说这话时他急切地捏了捏吴酩的手,又浅尝辄止似的,迅速松开。可是他摸到的汗和脉搏却是真实又鲜活的,那种黏腻又踏实的触感……
那种要在夏夜中融化的错觉。
隽永得不像是真的。
直到祝炎棠走入屋外的潮闷和虫鸣,都始终留在他手心。
眼看着手表转得极缓,离十点半还有十万八千里,吴酩并不想去村东翠花抑或村西巧兰家里看雪花电视,可又不敢往前凑太近,影响人家摄制进度,便怂兮兮地守在片场围出的隔离带跟前,揪了几根狗尾巴草玩。
每当这种无聊时刻,他都会觉得当初要是听丁纵蕊的,试试抽烟就好了,自己还能百无聊赖地装一装沧桑,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活脱脱一个烧时间的傻逼。可是,当一个刚认识的小助理抱着一堆杂物路过,又折回来同情地问他要不要来根烟时,吴酩还是缩头乌龟似的摇摇脑袋:“谢谢您了,我不会抽烟。”
这叫什么,这叫还没上阵就摔个大马趴。
他不禁怀疑,自己今天急吼吼过来,会不会也是一样的结局?好比冒牌的孙猴子,没来得及施展本领就掉下了天庭。可是祝炎棠临走前的态度,又给他这把浇了凉水的蔫菜点上了小小的火苗。
于是他就听着十几米开外的屋内,小孩笑啊闹啊的声音,以及导演在屋外匆匆吩咐来吩咐去的嗡嗡声,等到了十点多。
他似乎也听到了祝炎棠的笑声,充满耐心的那种,柔和到让人觉得这里头有爱。
那群小孩儿可真惨,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人,被这样哄来哄去,以后再见到别人,都完全入不了眼吧……他忆起当初看完祝炎棠处女作时的心境,觉得自己高二后就没进步过,不禁有些酸溜溜且悻悻然。
不过祝炎棠倒是说到做到,告诉他十点半结束,还真就在十点二十八分从现场走了出来,从助理手中拿来擦汗的毛巾,在夜色中疾走。“吴酩?”走近了,祝炎棠声音颤了颤,竟在几米外止步不前,“不是要你在那边等我!”
我就是等不及了嘛。吴酩想,往前走了半步,却见祝炎棠捂住脸后退,好像生怕被他看清似的,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现在不想让你看到。你等我一下。”祝炎棠居然转身往屋里回了。吴酩眼睁睁看见他进了大屋侧面的厕所。
导演卢漪此时路过,哈哈笑道:“祝老师刚才为了哄那群小孩儿睡觉,被水彩笔画了一脸扮妖怪。可不想在粉丝面前丢脸呀。”
吴酩一听就炸了:“水彩笔?你说水彩笔?”
“哦……是水彩,水彩,可以洗掉的。”
吴酩翻过隔离就往厕所奔:“那也对皮肤不好啊,他妈的,颜料那种味儿,而且沾到手上都让毛孔发紧,还画脸上,”他回头瞪着导演,“拍个节目不至于这样吧!”
导演耸耸肩膀:“孩子们一直哭,祝老师自己想的办法。拍出来效果不错哦。”
吴酩不搭理他了,在门口扶着墙,左右踯躅,“祝炎棠,我能进去吗?”他问,“我洗这种东西有经验。”
“不要,在外面等。”水声,还有祝炎棠的声音,都闷闷的,“我卸妆更有经验。”
“……结了硬块的不要直接往下揭,你泡软了再弄。”
“我知道啦!”祝炎棠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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