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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致好整以暇地坐在这餐厅里,帽子口罩墨镜一个没戴,连下午他说去医院接她下班,也是大大方方地站在车子边上,只戴了个口罩,惊得她在马路对面足足愣了好几秒。虽然想着或许不至于每天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但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出门活动的吗?
他笑了笑:“不碍事,即使认出来也基本不会被人围追堵截。”而且他订的位置在角落,加上每张桌子边都摆着装饰用的屏风,设计得像半开放的包厢,基本不会有人在意其他桌上的客人是谁。
她转念一想,他这么多年和各种狗仔私生饭交手的经历不会少,经验肯定丰富,她这个“外行人”操心也是白操心,遂慢慢放松了心神。
这时,对面忽然推过来一个木盒子,小巧玲珑。她纳罕,顺着盒子上的手望上去,谢致神色淡淡:“当时拍完戏买的,本想着给你个惊喜。”
陈望听出了弦外之音——等他回来时她已经走了。她轻轻掀开盖子,是一条绳编的手链,中间一粒圆润的玛瑙珠子,一左一右两尾红鲤亲着珠子,样式可爱活泼。
谢致见她盯着发愣,又道:“以前不太识货,跟着剧组里的老师去的,他买的翡翠,我看这个更好看些。现在来看,挺一般的。”
“不会。”
陈望打断他,又说了一次:“不会,我很喜欢,谢谢你。”怕他不信,她迅速挽了左手袖口,将手链戴上。
她是医生,没有戴手表手饰的习惯,手腕上干干净净,红红的玛瑙映着薄薄的皮肤和底下青色的血管。
谢致看着,蓦地笑了:“买的时候,我比着自己手腕定的长度,想着你可以多戴两年。没想到拖了十多年,你戴还是刚刚好。”
她听懂了他的调侃之意,很没力度地辩解:“读医怎么可能胖得起来。一开始刚上解剖,好一段时间见不得肉菜。我还好,班上有个男生一个学期不敢沾肉。后来慢慢习惯了,又几乎天天熬夜,尤其考前。”
她说起大学时的事情,谢致不由自主专注了去听。高中不用猜,她定是过得不开心。她提起时平淡,他却不想戳她伤疤。大学不一样,再苦也是她乐意学的东西,说起来语气是有点埋怨又无奈的,但又是甘之如饴的,他愿意听。
只不过陈望没有多讲,因为菜上来了。
谢致选的这家餐馆是家私房菜,主厨的拿手菜天南海北有,没个主题,但妙在心思别致,装盘也颇花功夫。陈望看着小小巧巧的盘子上又是雕花又是塔,有点下不去筷。
谢致好笑,动手拿公筷给她先夹了一筷子:“别傻了,先吃饭。”
她脸热了热,低低说了句“谢谢”,尝了尝——味道极好,但吃不出来是个什么。菜是谢致点的,她从前不爱吃洋葱,现在已经几乎没忌口了,便未关注他都点了什么。谢致看她表情纠结,筷子一顿:“不好吃?”
“不是不是,”她忙解释,“就,吃不出来是什么,在猜。”
“是茄子。”
“欸?”陈望始料未及,下意识又夹了一点尝尝——还是没和茄子联系起来。
“你忘了?当时做过语文阅读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王熙凤给她夹茄鲞那一段。”他笑笑,“你那时不是很好奇,说既然用了那么多鸡去调味,为什么不直接做鸡肉,反而把茄子做得不像茄子。刚好这里的师傅会做,让你试试。”
他将少时的玩笑话记得这样清楚,陈望听得呆住,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忙垂了眼皮掩盖那一点赧意,含糊道:“这样啊……我都没想起来。但是很好吃。”似乎为了证明一般,她又夹了一筷放进碗里。
谢致也没再接话,桌上一时有些奇怪的安静。陈望寻了个话题:“一直都在说我的事情,都没问你这些年怎么样。”
他轻轻一哂:“网上不是都有吗,一看就知道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陈望卡住,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了,他还盯着自己要讨个答案似的,这不是为难理科生么。
“比如——比如你开不开心,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之类的。”
她表述不出来,但还是想知道,他这些年,是否真的像在媒体面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好。
当时从金鼎回来,两人可说是名噪一时。媒体将他们吹得跟演艺界神童似的,吹得连陈望都有点犹豫自己要不要试试走演戏的路子。谢致比她早下决心,同家人商量后,由齐导演引荐签了家颇有声名的公司,算正式出道了。
她那时被各种声音包围,举棋不定,只好先闷声继续学业。他则开始忙碌起来,时不时要和学校请假,每次都带走一大摞作业。有时周末,她鼓起勇气在QQ上发个消息,通常要到夜深了才有只言片语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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