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在两处大门前停下,礼官挑起垂帷,引着门中被簇拥着走出的新人迈上轿辇。花叶与人潮拥挤被抛在身后,行过长街时,像是天上星斗倾倒入人间,在入夜前惊起满目的流萤。
礼官高唱着祝词,温明裳捏了捏掌中的扇骨,在放下团扇时正好听见唱到那段。
“青阳启瑞,桃李同心,佳偶天成,鸾凤比翼,为此良时,两心相契……”
洛清河抬起手,她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拨开了温明裳衣摆垂下的流苏,很轻地捏了捏她的指尖。两相对拜俯首而下时,她轻轻叹了声,想起那年兰禹节上的小心翼翼的探问与邀约。
是江山为聘,白首同心。
合卺酒满斟与手,小臂交缠间,流苏垂带轻抚过指缝。
温明裳抿着唇不动声色地笑起来,她在仰颈满饮此白时收敛起目光,眼中倒映出盛装之下的明辉,也倒映出那年一盏小小的灯火。
是鸳盟缔结,生死不离。
春秋已过,人间盛景。
礼官唱罢祝词,将手中繁花抛向高堂,震声而呼。
“礼成——”
宅邸外鞭炮齐鸣,焰火冲上长空,好似比年尾时长街彻夜不息的鳌山更加明亮。观礼的众人终于能上前相贺,在外这场婚仪声势浩大,但在内真正留下的其实并不多。礼官和宫中的内侍十分识趣地就此告辞,场面做给了外人看,关上门,自然要留下这一方清净。
这场婚事不是有关左相和司南伯,而是洛清河与温明裳两个人,仅此而已。
老管家涕泗横流,握着她们的手不放,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黎叔。”洛清河看着他,安慰道,“多谢你,这么多年。”
黎辕匆忙拭泪,许久后终于破涕为笑。
铁骑还要戍边,就连洛清泽都还未回来,林笙领着一众军中同袍的嘱托,把一壶酒塞到了洛清河手里。
“老余让我带上的。”她在上前时还忍不住抱怨,“这一路带着这个,我都生怕磕着碰着颠碎了,到时候他老人家又要拿着鞭子追我半里地抽我。”
温明裳接过去斟了两杯,北地酒烈,凑近嗅闻已觉得呛人,她把另一杯递还给洛清河,两个人站在堂前,向着北方饮尽了这两杯酒。
敬故人,敬归人。
府上的喧闹声持续到了深夜,外头的烟火好似终于燃尽,在盛大过后重新归于安静。
案上红烛还余下大半。
洛清河带上门,进来时看见温明裳红着脸靠在床沿。有的人席上饮酒称得上一句来者不拒,但又不真是个千杯不倒,尤其那几杯塞上秋,从前顾及她体弱,是不许她喝的。
屋外蝉鸣似乎也停了。
凤冠早被摘下,洛清河和她面对面坐着,十分耐心地将她头上的发钗珠串摘下来,长发缓缓倾泻而下,柔柔地蹭过手臂。
温明裳眼圈微红,看着她没说话。朱砂小痣点在眼尾,衬着酒色,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昳丽。
“这么看着我,是真醉了?”洛清河轻轻笑了笑。
温明裳摇头,她鼓起脸颊,有点孩子气地伸手去摸洛清河的脸。她们面上的妆容已经洗去,只余下唇边一点口脂。
目光很薄,像是无意落在窗前的月光。她的指尖停在洛清河耳垂上,放软语调一字一句地叫人:“清河。”
洛清河停了手,抬眸递过去一个探寻的眼神。
温明裳笑起来,她凑近过去,拂乱了松垮的袍袖,又唤了一句阿然后悄声说:“我很爱你。”
洛清河目光微动,她在须臾的怔愣后回过神,哑然失笑:“你前几日在藏书楼捣鼓半天不让我瞧,又不肯提前告诉我的,就是这个?”
温明裳眸光柔软,她想了想,迟钝地说:“本想写多些,像是礼官的唱词,也像是那么多的婚书,但是到最后……我发现,词难达意。”
她舍弃了所有的词句,翻遍了许许多多的海誓山盟,到最后发现,自己这一双拿笔的手竟然写不出心中所想。
情之所至,所以词难达意。这份情意、这份爱意让她能够独立浪潮,那怕踽踽独行于黑暗,也能因为手握它一步步走回人间。
洛清河摸了摸她的脑袋,偏过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然后将她的手心贴在了自己耳边。
那里的耳坠子没有摘掉。
“我知道,我亦如此。”她说,“十分珍爱,万分珍惜。”
将者不畏死,但会因软肋而惜取己身。
垂帷被层层放下,珠帘摇曳,在夏夜里发出清脆的敲击声。影子在软语呢喃里笼罩在了一处,贴近与颤抖都难以拆分。
唇舌品尝到了流水的甘苦,也尝到了深藏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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