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摆手止住蒙骁,竹枝在地上一划,将原来写出的字大半抹去。
月儿偷偷看了一眼,地上原本写的是“臭、硬”二字,眼下扶苏面色大为不悦,地上的字迹全都扫乱,只剩下一片泥土。
她心中顿感不妙,紧紧的靠在公子身后,抓住他的衣角。耳中听得一声轻哼,扶苏的声音便在身前响了起来。
“楚南雄,我常听说,你这人实乃蛮夷,不服教化。原本,我只道是外人为难与你。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那淳于越既然不知道月儿是你妹子,想要强买为奴,确实是他不对。但不知者不罪,你若心有不忿,我大可以让他给你磕头认错。”
楚南雄道:“殿下好意,楚某心领。”
扶苏听他说来说去,总是“心领”二字,心里更觉气恼,厉声斥责道:
“你踢了酒食,我可有责难你?不过是亲自问讯一番,又将楚馆例钱交由府中处理。你不仅不谢我,反而还言语不逊。楚南雄,你所做所为是否合礼?”
楚南雄道:“谢过殿下,楚某赔罪。殿下好意,楚某心……”
“领”字尚未出口,一旁蒙骁率先忍不住了。他一步上前,抓住楚南雄衣襟,呛啷一声,横刀出鞘,抵在楚南雄咽喉处,对扶苏说道:
“殿下,他开口闭口都是心领,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留他作甚!蒙骁今日愿为殿下捉刀,杀了这等泼才!”
月儿抓住刀柄叫道:“不准伤我家公子!”
一旁楚夫人急忙上前,伸手要打蒙骁,却被另外几名近侍拦住。
楚南雄眼见刀刃在前,面色仍旧不改,说道:“当年蒙恬将军随王翦南征北战,何其骁勇!楚某向来佩服。蒙骁,你既然愿意辱没先人名望,为那淳于越出头,楚某自知无力反抗。但,楚某有句话要问上一问。”
蒙骁冷冷的瞪着他,“你问!”
楚南雄道:“听说你有一妹,年不过二八,美貌无端,俏丽异常,我欲买来为奴,出价百金,蒙小将军可否愿意?”
蒙骁嘶声怒吼道:“竖子胆敢羞辱于我!”扬起长刀就要砍下。
扶苏背负双手,语音冰冷的说道:“住手。”
蒙骁睚眦欲裂,噗通一声跪在扶苏面前,怒道:“殿下,他竟然羞辱我蒙氏一族。”
扶苏也不答话,转而望着楚南雄道:“我看你不是不识好歹,你是一心求死。哼,你宁愿得罪蒙氏府上,也定要与我划清界限,你倒是好胆!”
楚南雄轻轻推开挡在身前的月儿,躬身行礼道:“楚某不过是咸阳寄奴,自知命途多舛,蒙小将军若是要我项上人头,送了他便是。但家中三位女流孤苦无依,楚某既不愿她们受人欺辱,也不忍她们挨饿受冻,就算楚馆例钱从府中所出,可仍旧免不了受典属司的欺辱,还请殿下成全。”
扶苏几次三番好言相与,始终说服不了楚南雄,胸中怒气渐渐升腾起来,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随后用力的握着竹枝道:
“好!我扶苏治下,终于又出了一个魏无咎!楚南雄,你既然要与典属司断绝关系,我也不为难你。你要自己动手赡养家人,我也成全你。我倒要亲眼看看,你这亡国公子究竟有何能耐!”
他看了看仍跪在地上的蒙骁,说道:“蒙骁,我府中有何职务可给他做?”
蒙骁一愣,继而叫道:“殿下,姓蒙的不服!”
扶苏早被楚南雄几番话语给气的不行,听蒙骁竟然也敢顶嘴,当即脸色一沉,出言训斥道:“你若不服,大可以学他,与扶苏断绝关系!”
蒙骁呀的一声,忙磕了几个响头,口称不敢。
他看了看楚南雄,眼神渐渐发狠,沉声道:“殿下,府中各职皆有专人,只车驾少了一位马倌前驱。”
马倌前驱,即是牵马的马夫。扶苏虽知这是蒙骁故意羞辱楚南雄,却也想磨磨他的脾气,便点头道:“如此甚好。楚南雄,今日我扶苏亲自下聘,请你为扶苏牵马前驱,午后,请到府中点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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