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盯着弦月,言辞恳切。
“我知道。”
弦月点了点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还是要父母做主的,福伯,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要是被父亲知道我在外边私定终身,一定会很生气的。”
凤玄凌,他应该会为自己选择一场对整个凤国都有好处的政治婚姻,君品玉再怎么优秀,在他眼里,不过是少年医郎而已。
“好孩子,福伯没有多少时间了,等不到那一天。”
弦月瞪大眼睛,看着福伯,心,陡然一颤。
那是恐惧,她害怕,心里惶惶的,唯恐有一天,那个总是一身玄衣的男子,将自己抱在怀中,抚摸着他的头发,告诉她同样的话。
“弦月,就当福伯求你。”
弦月使劲的晃了晃脑袋,似想要摇去心头的阴影,深吸一口气,右手直接取过福伯手上拿着的玉镯,直接戴在自己左手的手腕上,然后,在福伯的面前晃了晃:“福伯,好看吗?”
福伯捉住她的手,不住的点头,老泪纵横,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漂亮,漂亮,没人比少夫人更合适了,就连当年的夫人也没有少夫人戴着好看。”
弦月看着因为激动而落泪的福伯,脸上染上了笑容,心里却是一片浓黑的迷雾。
如果有一天,哥哥知道自己即将离去,会不会也会像福伯这样,费心给自己找一个托付终生的伴侣。
福伯紧紧的握住弦月的手,那双手,比方才还要颤抖的厉害,看着桌上摇曳着的烛火,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以前的少爷并不是这样的,老爷和夫人在世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把他捧在掌心,那个时候的他,霸道好动,就是个孩子王,经常会拿着老爷给他做的木剑,去找别的人决斗,那些孩子哪里敢动少爷,少爷每次打完架,都会得意洋洋的回家,和夫人炫耀,老爷有些时候会生气,责骂少爷整日不务正业,每次都有夫人护着,他从来就没挨过一次打,可自从那场变故之后——”
福伯的声音,就像在风中摇曳着的一点点变弱的烛火,越来越小:“自从那场变故之后,少爷的性子就变了,不哭也不闹,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间,足足有一年的时间,后来,不知是谁上门来找少爷,少爷就跟着他走了,这些年来,一直在外边。”
虽然没有亲身体验,不过弦月明白那种感受,一夜之间,幸福全毁,家破人亡,这样的打击,没几个人可以接受,更不要说是年纪尚幼的君品玉了。
弦月任由福伯拉着,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她想,对经历过那次大变的福伯来说,他早就看淡了生死,唯一放心不下的不过是君品玉而已,这些年来,他肚子一人守着这个地方,却日夜牵挂着远在千里之外的君品玉,一个人,太寂寞,他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心里想说的话,找一个人细细慢慢的说。
弦月给福伯倒了杯水,见他面露倦怠:“福伯,你累了,早点休息,我明天再陪你聊。”
她双手将杯子递到福伯跟前,确定他拿稳了,才放开手。
福伯将弦月的手一口气喝尽,转头看着外边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点了点头:“好孩子,今后就要麻烦你给我好好照顾少爷了。”
弦月点了点头:“我让君品玉进来。”
福伯笑了笑:“让少爷进来吧,我刚好也有话和他说。”
弦月走到门口,将门打开,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君品玉:“君品玉,福伯让你进来。”
君品玉从地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看着弦月,干净俊逸的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推门走到福伯跟前:“福伯,我扶你上床睡觉。”
福伯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并排站着的弦月和君品玉,越看越觉得满意,越看越觉得放心:“少爷,我终于可以放心去找老爷和夫人了。”
那一瞬,看着这个在日暮下微笑的老人,那双满是尘世疲惫的脸再没有了半分前怪,弦月也不知道,这次这样帮君品玉,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若是其他的人,一定会说些宽慰的话,可君品玉没有,他只是沉默着,低头不语。
身为医者,他的心里很明白,有些时候,懂当真不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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