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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字字句句宛如利刃,割剐着谢润,使他深受打击,颓然松开萧煜,踉跄后退。
音晚忙去搀扶父亲,可刚才萧煜的那些话不断盘桓在她脑子里,搅得她头疼欲裂,她一声哀吟,顾不得父亲,只抬手捂住自己的头,痛呼出声。
谢润想到什么,忙把女儿揽入怀中,抚着她的背,轻声道:“晚晚,不要多想,跟你没关系,不要想了。”
萧煜见状,眼中愤慨不羁散去,转而浮上深浓的关怀与担忧,想要上前去看音晚。他将要靠近音晚,就被常铮死命拦住了。
眼下,只有常铮显出万般冷静,他抵挡着萧煜,转头冲谢润道:“你抱音晚去马车。”给她吃一颗药。
这是他们的秘密,绝不能在萧煜面前宣之于口的秘密。
谢润倏然会意,一扫颓丧,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照看着女儿,将她抱起,快步奔向马车。
萧煜怔怔看着音晚远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什么,扬声喊道:“晚晚,如果你们没找到兰亭的尸体,那他也许没死。”
谢润遽然停步,音晚在他怀里歪头看向萧煜,连常铮都瞪起眼,直勾勾盯着萧煜。
“我提前指派陆攸跟着兰亭,要他在开战后务必带兰亭离开,寻一稳妥之处藏匿,保他安然无恙。可……陆攸一直没来向我复命,我也……我也拿不准……”
谢润紧望着萧煜,期冀的光茫闪烁于眼中,在燃亮与湮灭间徘徊,他太希望这是真的,可又不敢信这诡诈之人的话。犹豫间,想起怀中女儿,忙收拾心情抱她继续走向马车。
凉风烈烈,吹动地上残尸所穿的甲胄,送来沉浓的血腥气。
常铮一直等着谢润抱音晚进了马车,才稍稍放下戒备,转而看向萧煜,冷讽道:“淮王殿下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大手笔。”
举目望去,一片血海,尸骸满地,不尽凄惨。
萧煜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皇兄时日无多,朝政积弊太深,短时间内用平和的方式是扭转不了大局的。”
早就说过。常铮错愕地盯着他,从那个时候起他便打定了主意。不,要谋划这样一个大局,打通所有关节,力求臻于完满,需要调兵遣将,千里绸缪,短时间内是绝做不到的。他开始计划的时间一定更早,早到他和谢家联姻……
若没有这份姻亲关系在,又哪里能使谢玄相信,他和谢兰亭会密谋反叛?
常铮问:“这么说你利用了音晚?”
萧煜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脸上掠过些微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会补偿她的。”
常铮觉得荒谬:“你害死人家的哥哥,如何补偿?”
萧煜望向那巍峨静肃的城楼,似血夕阳悬在半空,残光烂漫,照出这如画似锦的繁华帝都。
“我会让她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令臣民匍匐于她脚下,俯瞰山河,执掌凤庭。”
常铮惊骇至极,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干什么?”
萧煜不再理他,兀自走开,指挥自己带来的护卫,同官府和谢润的人一起,收殓尸体,寻找谢兰亭。
马车内,音晚服下药,青狄拿出水囊给她灌下几口热水,过了那用药后会四肢瘫软的一炷香,音晚渐渐恢复神识。
她目光涣散,轻声道:“我是不是叫他利用了?从淮王与谢家联姻,就是为了加速谢家的分裂,他早就瞄准了哥哥手中的武卫军,要让所有人坚信,他们是姻亲,会相互勾结。”
音晚绝不信兰亭会想着和萧煜一起谋逆,这定是阴谋,是兰亭着了他的道。
而她,就是萧煜算计兰亭的工具。
谢润缄默着,纵然满心伤悒,可见女儿憔悴模样,还得提起心力安慰:“晚晚,这与你无关。这是他与谢家、与爹之间的恩怨,是我欠他的,与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音晚脸颊滚下一行清泪,映得肌肤莹洁,如折翼花蝶,脆弱至极:“可他是对是错?我们是对是错?”
可是哥哥……哥哥从来都没有做错过什么,他怎么就该死了?那么多武卫军和左骁卫,又怎么就该死了?
谢润闭了闭眼,掩尽半生受人挟制难以开怀的心酸无奈,喟然道:“于私情,他不该利用自己的妻,不该行此卑鄙手段;于大公,也许这万千黎庶,朽溃社稷,正等着这样一个人的出现。他不是来毁世的,他是来救世的,江山需要他,百姓也需要他。”
音晚凄惶失措地仰头,泣道:“那我该怎么办?我们又该怎么办?”
谢润忖度片刻,望着女儿温声道:“爹带你走,我们离开长安。刚才萧煜不是说了,他派人救了兰亭吗?我们就当这是真的。这里若是找不到兰亭,我们就出嘉猷门,顺着官道一条一条地找。一年找不到,就找十年,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兰亭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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