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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娟微笑着坐到木板床边,“比起那个时候,你瘦了很多。深入敌人的心脏,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要不是有你在,我们上海的地下工作不可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这两年间,我们救出了多少革命同志,开展了多少敌后斗争?能做到这些,我为你感到骄傲!”
楚旭泽摇摇头,笑道:“我做的还很不够,我们的革命还未成功,我们还有多少事要做……不过,身在这里,反倒轻松了。因为,什么都做不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张平娟柔和的笑了笑,“可是,你又何必进来呢?我一个人坐牢就罢了,你应该彻底摆脱与我的关系才对!在武藤默看来,我不过是一个爱慕你的女人罢了,我与你的交集,不过是曾在南京一起工作过的情谊,而这点情谊本就不算什么的,你完全可以继续留在外面工作,这样我们上海地下组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群龙无首。”
第289章铁窗叙旧(二)
“是武藤默要留下我的,”楚旭泽垂眸,“否则我还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武藤默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牵制苏晓晓。”
提起苏晓晓,张平娟秀气的眼眸中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但还是被楚旭泽捕捉到了。
二人顿时沉默起来。
回想过往的岁月,他们虽然不能经常见面,可是,总是彼此牵挂着对方。而一见了面,总会侃侃而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沉默。
半晌过去,还是楚旭泽先开了口:“平娟,我爱上了苏晓晓……”
张平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面上依旧微笑着,不过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楚旭泽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待着张平娟的审判。
张平娟的眼睛有些湿润。她扬扬头,努力笑道:“你终于还是承认了……我知道你会亲口跟我说的……恭喜你们……”
“对不起……”
“不,不要这样说。”张平娟的眼里闪着泪花,但她仍然直视着楚旭泽的眼睛,她的眼里没有半点责备,“旭泽,你我本来就是一同革命的战友,为了理想信念走到一起。我们之间虽然早已超越了友谊,犹如,犹如亲人一般,但或许,这的确不是爱情。你也从未说过你喜欢我,或者类似的话……所以,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反而是,这么些年,能和你这样像家人一般的相处,在我看来已经弥足珍贵,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说到最后,张平娟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显然为了尽量平和的说出这番话,她已经用尽了所有的理智。
从没见过张平娟这般情绪波动过,就连在生死攸关、命悬一线的危急时刻,也从来没有这样过。
楚旭泽知道张平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想减少这样的伤害,艰难开口道:“我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我也一直以为我们最后会在一起,直到遇到了晓晓,她……”
谁知张平娟更加痛苦,她掩面打断他的话,“请不要再说了好么?”
“……”楚旭泽悠然住口,内心十分愧疚。他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她。
此时此刻,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好受些。
千言万语,如鲠在喉。
最后,楚旭泽发现自己在反复的说着同一句话:“对不起,平娟,对不起……”
房间里与外界相连的狭小窗口中,西落的太阳光线斜斜照了进来,在阴暗的房间里留下几缕余辉。里面四处飞舞的尘埃犹如跳动的蝴蝶,自由自在的在光柱里面倘佯。
楚旭泽和张平娟都望着那些尘埃,目光随着那些“蝴蝶”起起落落。
他们知道,他们的关系,已经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再也不能回到最初。
属于他们的所有欢声笑语、甜美回忆,都犹如眼前的尘埃一般,变成了微不足道、甚至多余的东西。或许只有在这落日的余辉中,还能翻飞着搅动一丝空气,但当夜色降临之后,它们便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会在这里一直陪着你,”楚旭泽看向张平娟,语气十分郑重:“虽然我们不能同生,但我希望能够和你一同死去,为了我们共同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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