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回头,目光落尚弈身上。浑浊的死水,略破旧的白衫,夏日的腐朽闷热,飞扬的尘土。这一刻,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也能笑的出来。
赵启不得不承认,他心底深处是期望着尚弈能在水牢中多挨几天,或许,谢狸正在来北境的路上。
轰然一声响,牢狱中的大门关闭。
………
谢狸从睡梦中起身,屋内烛火晃动,映照在她略显惨白的脸上。
门被打开,吱呀一声响,左斐然快步走到谢狸身前,微低了头打量她的神色。“怎么了,我听见你叫了一声。”
“我叫了什么?”谢狸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声音略低,仔细去听有些冷硬。
左斐然一时间无法适应面前略显冷漠的谢狸,无措的挠了挠额头,道:“我没听清,好像是‘啊’的一声。你是做噩梦了吗?”
“恩。”谢狸低低应了声,不待左斐然再说什么,她接着道:“梦是想反的,我很好不用担心。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待着继续缝制衣衫。”
左斐然目光落在她膝上的男子衣衫上,脸上露出艳羡的神色,“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缝制一身呗,我缺衣衫的紧。”
谢狸皱了眉头,丢下手中衣衫,声音厉了几度,“你缺衣衫?既是如此,以后房事时小心些再不要撕破了。看着斯斯文文的,有些事情也不知道个度。”
烛火发出噼啪的声音,左斐然脸色涨红,脸颊鼓起一个包,气冲冲道:“谢狸,你故意的,这几日你就是故意找我的茬。”
门外听了半响的青豆脸色亦是一片绯红,他亦是有些气闷。不过这是针对左斐然而言,并非谢狸。
他昂起胸脯,深深吸了几口夏日夜晚的空气。进了屋子,拉过左斐然的手臂,闷头朝外走。
左斐然是个猪脑子,脾气亦有些倔,梗着脖子立在原地,“我不走。”
谢狸捏了捏眉心,待反应过来只觉的手上一层黏腻的细汗。她正在缝制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男子衣衫,缝制时手必得干干净净。
她脸上透出一丝懊悔神色,赶紧起身越过一侧僵立的左斐然,走到角落的铁盆前将手洗净。
左斐然目光随着谢狸的身影晃动,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青豆恼怒他的不懂事,伸出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夏衫,狠狠的扭拽着他胸前的凸起。在他痛呼出声时,一手捂住他嘴,一手按着他背将他拉了出来。
左斐然痛的躬下身子,双眸含着两泡热泪,无声的控诉着青豆放的行为,看去无比委屈。
青豆拍拍手,对他怒目而视,“以后不准你打扰谢小姐,你若是再去恼她,我可是会下狠手的。”
青豆自幼长在虔心楼,骨子中的阶级制度比起常年流落在外的左斐然深了不知多少。对于贵族出身的谢狸,他心中终究是有浅浅的尊敬。
再者他心思比左斐然通透,心知这段时日谢狸有心事,不好打扰。
偏这个左斐然是个不懂事的,也怪不得他成了谢狸的出气桶。
屋内,谢狸将手洗净。回身时已经没了左斐然青豆的身影。她看着那扇大开的木门,缓步上前想去关门。
在门关上的一瞬,白狗顺着门缝挤了进来。天气太热,白狗嘴角张着,不断的吐着热气,随意找了个角,四脚张开睡起觉来。
谢狸坐到凉榻上继续缝制衣衫,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白狗。
想到什么谢狸问:“你三个崽子呢,不管他们了?”
白狗嗷呜一声,换了个姿势,屁股对着谢狸仿佛不想继续这个问题。第一次当妈,是很操心的,它这几个月都瘦了几斤。
白狗很伤心,屁颠屁颠的挪到谢狸跟前,求爱抚!
谢狸愣住了,天气太热,白狗一身浓密的毛发热气更甚,她真的不想和它挨太近。
白狗见谢狸不摸它,很委屈,嗷呜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谢狸怀中。
木门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间隙还可以听见小狗细软的哼叫声。三只小狗,正是最好奇活泼的年纪。此时应当是想母亲的,正不断的挠着木门呢。
白狗呜呜的吠叫着,一颗硕大的狗脑袋使劲的拱着谢狸。
第一次当妈,真的是很操蛋的啊!
谢狸哼哼几声,拖着它的屁股,将它抱出了房间。手一松,白狗落地,瞬间被三只毛茸茸的狗崽子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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