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为人温软,骂不出伤人的话,“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所以然,话里都带了点委屈:“……你怎么可以这样?”
或许是这点委屈像是嗔怪控诉,与撒娇的口?吻也离不太远。
耶律尧微微一顿,神色瞬间有几分危险,但他也知道逗人不可一次逗得太过?,低笑一声,换了个中规中矩的称呼:“我哪样?多?谢郡主的画。你不是偏听之?人,还?从哪里看出了裘安不对劲么?”
他一本正经转了话头,宣榕顿了片刻,只能就着台阶跟上:“裘安说的那几味药草,一性寒,一性温,一般郎中不会这么开药的。他看上去也不像需要猛药除疴的重病之?人。”
耶律尧似是察觉出几分不对:“你怎么这般清楚?”
宣榕倒也不避讳,道:“久病成医。小?时候病的多?,每次卧病在床,总想?着早点好起来?。但经常一病就是十天半月,动弹不得。躺着养病也没事可做,就看看与病情相关的医术解乏。长年累月下来?,比不过?正儿八经的大夫,但寻常问疾,还?是可以应付的。”
耶律尧微微蹙眉:“那你现在……如?何??”
宣榕道:“尚可。所以我感?觉裘安是在撒谎隐瞒。”
焦点再次聚焦在裘安身上,宣榕想?了想?,找来?容松,让他去查证一下裘安为何?多?年没能考取功名?,哪怕是童生资格都未取得。
容松在哪都可以如?鱼得水,快速融入,探听消息做的是如?火炉青,极有做斥候或者细作的天赋。
他欢快地应了差事,经过?耶律尧时,还?不忘揶揄一句:“哟,还?在抄啊?”
耶律尧懒得看他,不咸不淡地道:“帮我带壶酒回来?。多?谢。”
军中禁止饮酒,之?前宴请的酒席都是茶水果醋代替。
想?要喝酒,要么出营,要么托人。
容松怔然,刚想?说你凭什么使唤我,但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眼郡主,发?现郡主居然没有辩驳的意思,显然是默认了他这个“请求”——如?果耶律尧口?气能称得上请求的话。
容松站在原地不动,天人交战半天,终于还?是一咬牙道:“行。我若喝酒,给你打一葫芦一样的。”
说罢,气冲冲走了。
宣榕这才满头官司地叹道:“你就非得欺负他么?”
耶律尧一脸无辜:“他先?欺负我的。”
宣榕长叹:“……谁能欺负你呀?经书抄多?少?了,先?把抄完的给我看看。”
“前三卷写完了。就是字迹可能略微潦草,杂乱无章。”
耶律尧拿着厚厚一摞宣纸走了过?来?,放于桌上。
宣榕早对他字有多?难看心中有数,先?看了眼窗外的绿叶洗眼,作好被刺满眼的准备,语气温和道:“无事。字形这种东西也非一朝一夕能……”
“改”字还?未出口?,她话音一顿。
平铺桌案的纸页墨迹张扬,铁画银钩。其中字迹不拘一格,和清规戒律并不相称,反而有种唱反调的桀骜。
但笔力遒劲,力透纸背,不可否认是一卷极为赏心悦目的行楷。
和印象里,青年狗刨一样的字……迥然不同。
而且泛了点熟悉,应该是惊鸿一瞥看到过?。
于是,宣榕狐疑地道:“你的字怎么……”
耶律尧正抱臂靠桌,端详她给昔咏作的那副长卷画像,神色淡淡,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侧过?头,垂眸看来?,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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