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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闲看着这个女人有些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木然的站着,脑子里掠过无数画面。
他现在很乱,但他无暇考虑这么多了,他要赶快回去看看婉儿。
此时的京城已经基本上安顿下来,在战争中损毁的建筑,也都已经在抓紧修整重建了,各个主要机构也都开始慢慢恢复运行,只是带给百姓的惊吓,让这个原本热闹繁华的京都,显得有些萧条。
皇城的守卫现在由大皇子全权负责,叶家为了避嫌,把兵马驻扎城外。陈萍萍也返回鉴查院,迅速组织好力量,开始清查此次涉案的官员和士兵,统计战争中的各项损失,以及后续的一些的处理。
影子奉院长之命,潜入含光殿,往太后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此时含光殿守卫不多,也比较松懈,因此并未有人发现。
范闲奔回范府,范家的人已经都从靖王府回来了,范闲先去书房见父亲,范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他有个心理准备,让他先去看看婉儿,别的事以后再议。
婉儿已经醒了,就躺在床上,叶灵儿坐在床边,若若和范思辙一脸忧愁的在一旁,看着刚刚回京的费介给婉儿把脉。
范闲进来,来不及和这些久别的亲人寒暄,径直扑到床前:“婉儿!婉儿你怎么样!”
本来安安静静的林婉儿,看到范闲,突然惊慌害怕起来,蜷起身子往后缩,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你先别这么激动,不单是你,婉儿她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叶灵儿连忙示意范闲先不要刺激婉儿。
范闲愣磕磕地被费介拉了出去,若若和范思辙也跟了出去,费介把他拉到房门外,紧缩眉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这到底怎么回事!”范闲忍不住大喊起来:“长公主到底给她吃了什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你先别激动,听我跟你说”,费介伸手拍了拍范闲:“简单来说,这个药能把脑子里的记忆全清洗掉,然后一个空白的人生重新开始。”
“所以说以前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记忆从她吃完药之后开始?”范闲指着里屋的方向。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费介叹了口气。
“能治吗?老师,您一定有办法对不对!”范闲紧紧攥着费介的手。
“这药……是皇家的药,药性极强”,费介低下头:“你也知道,皇家用药,是不会下留机会的,所以……她基本上不可能恢复记忆。”
“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若若瞧着哥哥的样子,也很着急。
费介抓了抓头发:“硬要治,办法倒也有,但是……很难成功,而且不能保证效果如何,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费介看着范闲:“最重要的是,这个药为了洗去记忆,已经大伤元气了,如果再去刺激她的神经,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活不过五年。”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狠狠地砸在范闲身上,怎么会这样!如果就这样下去,婉儿再也不记得以前与自己的种种,只记得自己杀了他的母亲。
可如果尝试强行找回记忆的话,不仅成功的几率十分渺茫,最重要的是会缩短婉儿的生命!
怎么办,该怎么选?
范闲抱着头痛苦的坐在地上,先前的京都之战的激动,和大败长公主的喜悦,在这一瞬间被冲散了。
没有想到,李云睿这么固执这么极端,拼着让婉儿失去记忆,临死前也要斩断婉儿和自己的关系。
范府被乌云笼罩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此刻的东宫,也是死一般的阴霾。
空荡荡的东宫大殿里,李承泽沉默的站着,看着太子独自饮酒,身边凌乱倒着的许多酒壶。
“二哥来啦”,太子一改往日的端庄礼貌,仰着脸冲李承泽举举酒杯:“二哥来作甚?取我性命的吗?”
李承泽沉默了一下:“明日陛下回京,请太子殿下记住,是李云睿勾结秦家造反,你根本不知情,你是被蒙骗的,明白吗?”
“不不不,”太子给自己又倒了一杯:“我不仅知情,我还同意了,我还配合了。”
“太子殿下,你就非要把自己逼到死路上去吗!”李承泽提高了声调。
“母后死了,姑姑也死了,我如何还能活呢?”
太子瞧着李承泽,然后站起身:“二哥,别装出一副假惺惺,想要救我的样子,这儿又没人,演什么兄友弟恭呢?”
他摇晃着凑近李承泽耳边:“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意外落水吗?”带着酒味的热气扑在李承泽脸上:“是我亲手把你推下去的。”
李承泽的身子有些僵硬,太子轻笑一声,擦着李承泽的肩膀走过去,走到紧闭的大殿门口:“当时啊,姑姑来找母后,说二哥你风头太盛,只不过比我大一岁,师傅们却都夸你天资聪颖。”
太子长长的叹了口气:“姑姑和母后都说,你是来抢我的皇位的,你对我好也只是为了博得我的信任,有你在,我就活不好。”
“所以啊”,太子抬头看看隐约透出来的光:“那天你在湖边玩,我见四下没人,便把你推了下去。”
太子转过头来,笑了一下:“可谁料,你没死成。”
“你是真的,想让我死吗?”李承泽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太子愣了一下,低头思虑片刻,沉默的摇了摇头。
七八岁的孩子,哪有什么自己的判断和思想,被大人一再吓唬,自然怕得不行,觉得平日温柔可亲的二哥,其实是只隐藏在面具背后的、青脸獠牙的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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