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娘有这样的心思,其实我并不奇怪。
甚至,便是菊娘不说,我也是想试上一试的。
先不说上善的门槛有多高,入上善的姑娘,学满一年之后,便会转送大城的学堂里再加进学。
可我们真正的目的,
却是多方打听过,上善者,考校三次连得第一,便能从下能里任选一女做贴身女使。
阿姐在下能里待了太久太久,
许多不如她的女子,亦不乏一个又一个的入了中学,唯独阿姐,迟迟不进。
一来二去,成了许多人眼里只努力却不得心想的人,明里暗里的都免不得嘲笑两声。
有的从下能里升上来的女子,曾得过阿姐的照应,便会与我们提起,阿姐在下能的日子。
有许多体力活不说,有时学些扎染制布,手都泡成了青紫色,吃饭时连碗都端不起来,
更有烹调时,油物烹炸,有道浮酥花的点心,制作要求之高,工序之繁,且对油温要求极高,高了则糊,低了不成型,阿姐便自己伸手去试,那段时间,手上的新皮都长不出来,只为能完成考校,和妹妹们相聚。
可结果总是不尽人意便是了。
那道浮酥花,阿姐带给我们吃过,当时笑的坦然,说很是简单,做出来也很容易,随便做了些,给我们尝尝。
起初我们信以为真,还以为那不过是道漂亮的小点心罢了。
只从旁人的口中,方才知晓这道点心之后,有阿姐那么多的心思和努力。
可这只是阿姐经历的皮毛罢了。
这些年里,阿姐从未与我们抱怨过半句,甚至时不时的告诉我们,莫要忘记我们幼时的苦楚,莫因一时安乐忘了自己的来处。
甚至还告诉我们,自己过的很好,甚至很满足。
原是那些委屈心酸,都被阿姐自己承担了去罢了。
菊娘说,她不想阿姐留在下能里了。
阿姐的年岁大了,许多事情虽做的熟练,可比起新进的那些年幼的女子来说,已然失了优势。
若是...若是自己能进上善,表现的再好些,就能将阿姐要过来做自己的女子。
便再不用试那劳什子的油温,泡那些青青绿绿的扎染,更不用受那些人的轻视。
是了,不知何时起,学堂里开始了分明的等级制,
下能,便是最被瞧不起的地方,更是最被轻视的地方。
我与菊娘,时不时的被人以有个姐姐没出息,在下能里迟迟不得晋升嘲笑。
我们在中学尚且如此,可见阿姐在下能里,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
是以,菊娘的想法,我是赞同的。
甚至,得进上善,菊娘比我更有把握。
因为在我们姐妹三人中,且容貌而言,阿姐曾因自保清白,划伤了面庞,自此留下一道疤痕,面目不雅;
而我,不过寻常容貌,最多落个中规中矩,不丑不美的样子。;
唯菊娘生的最好,模样最是标志。
甚至中学里,菊娘的绣活做的最好,容貌亦在前三之列。
是以,那段时日,菊娘恨不得费尽所学,从容貌到手艺恨不得日夜精进,便是连休憩之时,都恨不得捏着绣针才好。
阿姐每每心疼,现状如此,她已经很满足了,莫要因为她再去争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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