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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杜渐渐躲在大堂角落物业桌后面，用一张报纸盖过她的人。

报纸微微斜了一点，她从报纸后看到了自己的表姐和一个陌生男人在接吻的画面。

表姐没有拒绝。

表姐面带微笑。

表姐微笑着说再见。

杜渐渐的手僵硬，把报纸捏皱了也没察觉到。

谢韶华保持着平静，她走进感应门，走过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从杜渐渐笨拙的遮掩面前走过，然后走进电梯拐角。

杜渐渐沮丧地低下头，像刚被人打了一顿的狗，如果有耳朵耳朵一定是垂下的，如果有尾巴尾巴一定翘不起来。

好难过，像要死了一样。这就是心痛的感觉，世界末日，地球爆炸……

她看见谢韶华又走了过来，她迅速拉起报纸，把脸挡住。

谢韶华只是在路过时看了这边一眼，她记得这里的物业不怎么出现，今天有人坐着反而奇怪起来了。

她到刚才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包裹在楼下的快递柜，所以才会下来拿。

她走过桌子的时候，还转头看了一眼。

坐在那里的人是个长发的年轻小姑娘，手腕纤细，背影看起来有点弓背，一本正经地看报纸。

很难得现在还有人会看报纸。谢韶华的念头一闪而过的，然后不留痕迹。

她从快递柜里找到自己的那份快递，然后再原路返回。

等她真的走了，杜渐渐才把报纸放下。

心里是苦的，舌尖也是苦的。她打开手机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她想吃老徐家的牛肉面。

知女莫如母。看到女儿发的想吃老徐家的牛肉面这句话，李春花就知道杜渐渐心里在想什么。

杜渐渐自己估计都不知道，她每次心情不好有压力的时候，她都会去一个地方，那是老宅子小巷门口那家开了二十几年的面点，和一些有历史的老店一样，老板是以此为生，手艺不传外人，来吃的都是饕餮老客，还有在这里留下过美好记忆所以时不时来回忆的人。

杜渐渐的压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就想去这个地方，点一碗牛肉面。

谢韶华对面那位搬进来3天，光是来她家里打扫的清洁工就来了好几轮，一批批来，昨天晚上看见一些人搬家具过来，把原来好好的家具都搬出去，搬了新的进来，这种折腾很没意义，一般人对出租房的要求不会高到连家具都要换新的。

谢韶华对这个从不出现的租客最早的印象，第一是蛮有钱的，第二是应该很挑剔。

说挑剔一定比不过杜渐渐。

杜渐渐是早产儿，身体不好，十几岁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死在病床上，那场病让谢韶华记忆深刻，但是谢韶华就是想不起来她生病的原因。

小姨对唯一的女儿关怀体现在花钱的时候毫不心慈手软，什么东西都是买最好的，也不知道是体质关系还是后期娇生惯养，杜渐渐吃用住都是挑顶尖的。

但是像杜渐渐这样的人也不多，至少谢韶华遇到的大部分人还是知道什么叫将就。

她透过猫眼看到对面那扇门，现在进去的是穿着清洁公司制服的工作人员，看样子是进去做整体消毒，可见对方对自己生活要求之高，让大部分人汗颜。

这个和她没关系，她躺回她最爱的沙发，习惯性地抓来她的抱枕，她闻闻抱枕上的味道，是非常舒服地清香，是洗衣服和太阳关爱过的温暖的味道。

她刷出没用的表妹最新的动态，想吃牛肉面？

老徐家牛肉面也是她吃过那么多家以后认定最好吃的，杜渐渐到了上初中的年纪，老家那边的初中非常糟糕，出了名的歪胚份子聚集地，本地人都去城里上学，宁可付大把择校费，也不肯把孩子留在老家上学。

李春花那时候的集团顺利发展，就决定把杜渐渐从老家接回来，接到一线城市生活。

谢韶华是跟着杜渐渐到这里的，住也不是住在自己家里，是住在杜家。杜家的房子很大，李春花平时不回家，只有杜渐渐一个人，虽然有保姆阿姨陪着，但是小孩子毕竟会是会孤单的。

谢韶华被择校安排进区重点高中，杜家有一个房间留给她。

老徐家牛肉面在小巷口，店面老旧但是保持着干净整齐，老板每天早上晚上都要打扫两次。

杜渐渐这个挑剔的胃在这里没有受过罪。一直是这家的忠实客户。

谢韶华被表妹带着来这里吃过好几回，有一年过年，阿姨回老家和家里人团聚，杜家就没人做饭，杜渐渐天天来这里吃牛肉面，早上中午晚上有时候是下午再一顿，谢韶华吃到快吐了，杜渐渐依然吃不腻。

青花大碗，对十几岁的杜渐渐和谢韶华来说那是脸盆那么大，面有嚼劲，汤底清澈，不用油，而是直接用肉汤，加一把青菜，牛肉切好堆在面上，大块大块的肉能把碗都盖住。

杜渐渐喜欢在里面倒一勺醋，一勺老板老徐自制的辣椒油，然后一边吹气，一边稀里哗啦的吃完。吃的过程无比地预约，好像米其林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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