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声问。
陆昂看着他,蓝眼睛像是冻结的冰,继续拆下胸前徽章。
一枚代表着尤里乌斯皇室的盾牌狮爪徽章,被他丢在地上,盾牌与地砖敲击,发出清脆声响。
然后是交叉的权杖胸章。
三军效忠饰绪。
星辰袖章。
陆昂把这些东西,七零八落地一件件丢下。
池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几近铁青。
最终陆昂身上已再无点缀,只剩下一身仍然笔挺簇新的黑色镶金边皇储礼服。
“够了吗?”
陆昂问。
池皎皮笑肉不笑地,将眼神移到陆昂年轻英俊的脸上。
“殿下,您以为仅仅是口头承诺就够了吗?当然不行,您必须要亲自来签署自愿放弃皇位的帝国声明,我会帮您将这份声明向全帝国通报。”
池皎用力地提起一个笑容。
陆昂冷笑了一声,讽刺道:“拿出来。”
池皎向身后的宫内厅女官帕特丽夏看去。
帕特丽夏立刻会意,低着头,转过身自身后取出一卷用红色火漆印封好的羊皮纸卷轴,毕恭毕敬地双手呈上。
“侯爷,殿下。”
陆昂的眼神在她身上定了一下,随即很快掠过。
池皎接过这卷羊皮纸卷轴,剥下火漆封印,展开铺在边上的桌面。
这是帝国最正式的文书专用羊皮纸,细腻光洁,用极细激光镌刻着一封储君退位诏书。
原来他早已事无巨细地准备好一切,只等陆昂落入陷阱。
“您只要在这里签上名字,”池皎指给陆昂看一处空白位置,“您就可以从您的名字中,拿走尤里乌斯这个姓氏。”
他递给陆昂一支激光镌刻笔。
陆昂握住笔,垂下眼帘,落下第一笔时,笔尖用力到快要穿透整张羊皮纸。
他一个字一个字在上面写下了自己那冗长的全名,眉眼坚决。
池皎冷冷地站在一旁,出声道:“签完之后,您就会成为一个庶人。”
“用不着你告诉我。”
陆昂写下最后一笔,把镌刻笔放到旁边。
“够了?”
陆昂冷声。
池皎低下头,打开他放在边上的那个金属保险盒。
保险盒盒面自中间裂开一条缝隙,向两侧拉开,露出放在里面的,那个圆形纯金雕刻国玺。
国玺的印面由特殊材料组成,每时每刻都会自动改换分子构型,他托起国玺,在羊皮纸上缓慢下压。
陆昂注视着池皎手中的国玺缓缓印在羊皮纸上。
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被印成印记,然后从他灵魂中剥离。
……从今天起,他过往所活的18年人生,就都如烟般消散了。
他的姓氏会被人拿走,他不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而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他人生中到此为止所做出的一切努力,都付诸东流。
他记得4岁时,在庭院中上课,紫藤的光影斑斑点点,他坐在小画椅前,看着他的朱利安蹲到他面前,微笑着把脸架在双臂间,对他说:“我们殿下,以后可是要学着当一位君主的啊。”
7岁时,他在广场上数万人的目光中,握起和他人一样高的权杖,随后人群中响起排山倒海般欢呼,他们高唱着他的名字,为他口诵伯利恒赞美歌篇。
14岁,他坐在书桌前,低下头签下一张又一张国书,光脑中巴伦·菲兹还在朝他发来一起出去玩的邀请,但他全都无视。他知道,这是他作为这个帝国储君的义务和责任。
17岁,他放弃了前往军校就读机甲操作系的打算,而改为更为安全、和所有先帝一样的帝国大学战略历史系。作为储君,他不能让自己身涉危险,亲自走上战场,以致让整个帝国都陷入危机之中。
国玺从羊皮纸上抬起的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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