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还盛了两碗稀饭,热气腾腾的食物渐渐变凉,简繁星食不知味,偶尔愣神地看他一眼。程寻感觉得到她紧绷的状态,心里愧疚不忍,一反平时沉默的常态,陪她说了好些话。
“不用陪着我,我不会出意外,更不会做让你害怕的事。”
她很忐忑,手里的勺子早已经放下,“我就是......就是不太放心。”
他的表情严肃,郑重地宣布说,“我已经跟他们商量过了,他们答应会尽量少地出现。”他口中的“他们”当然指的是那些“□□”。
简繁星愣了愣,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们”商量的,尤其以易川的脾气,不可能这么轻易受人控制。
可他看上去那么决绝,也是她第一次见他这么强硬。她的动作迟缓下来,想了一阵却不敢认同,“程寻,这样不好。”
这样的对峙里,她的气势很弱,微埋着头,仿佛不知所措。
对面的人态度依旧,“那什么才是好?我不想别的人打扰我们的生活。”他有自己的判断和决定,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
他把其他人格定义为“别的人”,排斥心理不言而喻。他正在压制他们,这种反应很不正常。
她心里担忧,“你知道的,易川并不坏,苏妍和尼诺也是,他们最初都是因为保护你而存在的。”
“可是现在他们给我只有痛苦。”
她噎了噎,眼神黯淡下去,“你别这样说,我会觉得很难过。他们......也会伤心的。”
程寻被刺痛了一下,他知道她对他们都是平等看待,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有种被忽略的失落感。
或许是占有欲作祟,在他的潜意识里,对别的人格并不认同。他们只是他生活中的入侵者,破坏者,会把所有的一切搅得一团糟。
现实里,有的只是一片狼藉,没有他可以容脚的地方。他们可以挤压他?为什么他不可以?这明明是他的身体。
在这样一种无法自拔的绝望中,他很轻易地将愤怒转移到其他人格头上。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简繁星才觉得担忧。可她否定的态度却无疑是为此刻的情形雪上加霜。
第35章
程寻很少发脾气,易怒的那个人反而是简繁星,可这次却彻底颠转过来。
那天早晨谈到中途,他罕见地摔碗离开,留下她一个人在那儿干坐着。记忆中,这是他们俩在相处中第一次闹矛盾。简繁星脑子里很乱,头都像是快炸开了。
她向李唯明求助,可他只说让程寻一个人冷静冷静,现在他还愿意接受治疗,就不是最坏的结果。李唯明是医生,他治疗得了身体上的病痛,却没法解决感情上的折磨,尤其是程寻现在的状态,一意孤行,听不进任何人的劝说。
他无能为力,简繁星只觉得煎熬。
一连几天,程寻没有主动说话。她下班回家,依然可以尝到他做的饭菜,可是见不到他的身影。一个屋子里待着,他竟然可以躲开她,除了几次避无可避的偶然间的碰面。
简繁星不喜欢冷战,和人闹了矛盾一般有什么就说什么,哪怕大吵一架也不希望这样小心翼翼的。她有试着对话,无奈他并不配合。
以前的程寻是不会这样的,他那么在意她的感受,就算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让她难过,可这次不一样了,她忽然有些怀念从前,另一边也开始忍不住委屈抱怨。
清楚他的固执又怎么样,她同样是个倔脾气,原则上的问题一步也不能让。她知道,现在的程寻很危险,可是却没有办法制止他。一面担忧,一面又在气头上。
只有程寻知道这几天来自己有多辛苦,他不想其他人格现身,只能每天专注在别的事情上,比如阅读,比如健身,一停下来,脑子里又开始嗡嗡嗡地吵。凭借着意志力,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将近一个礼拜,其他人没再出来扰乱他,激动欣喜之余想找人分享,可是这才发现繁星已经不理他了。
他觉得自己在做无用功,明明初衷是想靠近她,可是现在显然在朝着反方向发展——繁星仿佛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每天早晨和傍晚,门外都会有她的动静和声响。那么短暂的时间,他也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每一次都以开门声、关门声结束。然后几乎一整天收不到她的消息。
他从来没生过她的气,只是埋怨自己,埋怨住在自己身体里的那几个人。其实有时候想想这样也挺好的,她见不到他,也就不用再替他担惊受怕了。她那么辛苦,都是他害的。
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他都要渴望拥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因为不想再让她哭,不想再让她替他伤心难过。他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可是眼下连最简单的都做不好。这种无力感深深地将他包围,也因此显得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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