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进军坐起身,从床底下摸出一根烟屁股,划了根火柴点上。
冯进军静静地坐在床头,抽着烟,一时之间,两个人却突然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良久,冯进军突然笑了,笑得忍俊不禁、异常开心。
A看着冯进军。良久,冯进军才勉强收住笑容。
冯进军:“还记得国泰大戏院吗?”
A:“你说的是邹容路的那个?”
冯进军:“对!我记得那时候刚到重庆,几个朋友给我接风,就到国泰大戏院看表演,有个小丑,简直逗死了……”
A:“会翻跟头,会倒立着的那个吧?”
冯进军:“对对对!穿着一条比他身子还长的裤子,走不了两步就拌跤,跌一个狗吃屎,后来就拿手走,结果还走得比谁都快,所有人都追不上!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我记得是一个很好玩儿的名字。”
A:“叫跟头!”
冯进军:“对对对,就叫跟头!我记得那阵子国泰大戏院的生意火得不得了,天天爆满,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来着,我想想啊,我刚到重庆,应该就是抗战刚开始那阵儿吧?”
A:“对,1938年。”
冯进军:“后来那个戏班就走了,再也没见过那个小丑了,对了,他应该是个侏儒吧?”
A:“也就一米多一点吧,十二三岁的小孩子那么高。”
冯进军点头,喃喃道:“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冯进军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缓缓道,“我儿子,差不多就有十二岁了吧……”
冯进军抬起头来:“你没见过那个臭小子,哎呀,那叫一个淘!像我,像我小时候。我记得有一天晚上,他缠着我讲故事,我困了,没讲两句就睡着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我还没睡多一会儿,突然就觉得裤裆一凉,滋溜一下我就醒了,伸手往裤裆里一摸,我的妈呀,裤裆里居然是条金鱼,那臭小子躲在一边嘎嘎笑呢,我蹿起来就追他,我女人当时就坐在旁边做针线活,笑着看着我们俩满屋乱跑,那小兔崽子跑得可真快,我又没穿鞋,怎么追都追不上,后来我总算追上他了,脱了裤子要打屁股,结果这手还没上去,他就开始哭天抢地地号,我女人以为我把他打坏了,冲过来就拉,我说我这还没动手啊,结果他听到我这句话,嘎嘎地就笑起来了,抱着我脖子跟我说,爸,人都让你给打了,你得给我讲故事,合着他还有理了!没办法,讲吧!这一讲就是半宿,等哄得他睡了,天都亮了……”
冯进军讲述的时候,笑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A静静地看着他。冯进军讲完的一刹那,突然叹了口气,一下子静了下来,似乎心情一下子从波峰降到了波谷。良久,冯进军缓缓道:“第二天,我就坐上火车离开了北平,来到重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我的女人、儿子……”
沉默良久,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冯进军突然道:“我想不起来他们的样子了!”
A看着冯进军。
冯进军:“我没事儿的时候就经常就会想,我的女人、儿子到底长什么样子?拼命地想,拼命地想,可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能听到他们的声音,甚至闻到他们的味道,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
A点头。
冯进军抬起头来,强忍着眼睛里的泪水,喃喃说道:“老婆……儿子……热炕头……”
冯进军含着泪笑了,摇了摇头。A凝视着冯进军,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第14章
一夜的雨终于停了,太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只有白山馆的屋檐还在滴水。
一号楼的走廊内,看守们在喊着:“放风了啊,放风了!”
A和冯进军都站了起来,看守打开牢门,两人走进楼道。
大堂内,犯人们在稀稀拉拉地排着队,等候开门。A站在队伍中,神色沉重,冯进军站在A身旁,倒显得很轻松。
A低声:“我跟你讲的,都记住了吗?”
冯进军:“都记住了,你放心吧!”
A点了点头,想说什么,但什么也没说。这时,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门响,看守打开了一号楼的大门。
看守们喊着:“走了走了,都老实点啊!”
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冯进军和A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迈步向前走去。
冯进军随着队伍渐渐走出大门,出大门的一刻,冯进军使劲儿按了按A的肩膀:“兄弟,保重!”说完,冯进军大步迈出了一号楼的铁门。
他刚要冲向广场角落的发电机房,但一眼看到放风广场上的景象,一下子呆了。冯进军刷地回过头来,A显然也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也僵在了那里。
只见白山馆的整个放风广场上,完全被一种淡淡的红色植物覆盖了。放风广场地面的石缝中长满了一丛丛粉红色的细小苔藓——红崖菱。
冯进军回过头去看着A,两人开怀大笑。
A和冯进军快步走到广场一角的长椅边,A坐下来,弯腰拔了一小簇红崖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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