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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是一个被征用的法器?”白毅冷冷地问,“他知道他将经历的一切么?”
“我想古月衣将军已经完全明白了。”息衍说着起身,第二次拉开了兵舍的门。
晋北军主帅古月衣沉默地站在门外,向着屋里的三个人微微鞠躬。
白毅惊得起身,而后疲惫地坐回了椅子里:“忽然觉得我真是一个可笑的人。”
“息将军问我,我只是觉得我可以不惜代价去做成这件事。”古月衣淡然地回答,“我没有机会想得太多,但我不想我的部下和我一起葬身在这个阴谋里。”
白毅点了点头,似乎忽然间老了许多,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是啊,你们想得都很简单,只有我,是一个矛盾挣扎的人。你们要做什么,我无从阻拦,你们也不是第一次把势力渗透进军队内部。你们是一帮人,和辰月一样是疯子,不过没他们疯得那么厉害。”
“两害相权取其轻。”息衍笑着按了按他的肩膀。
翼天瞻似乎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背着手向外走去。息衍冲白毅微微笑了一下,跟上了他的步伐。
他们走到门边的时候,背后传来白毅的声音:“一群已经失去了神的庇护的人,不知道该去向哪里,牺牲那么多同伴,疯子一样和另外一群疯子抗争。你们没有想过这一切是为的什么么?以人的力量能够击溃神的信徒?听起来你们的热血真是虚弱!连你们自己都会怀疑这一切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棋子在命运的棋盘上挣扎着要逃脱吧?”
翼天瞻忽地站住了。息衍瞥了他一眼,看见他的面容冷漠。他略略有些担心,这往往是翼天瞻发怒的前奏。他知道这个年迈的天驱宗主并没有一个羽人应有的好脾气。
“年轻人,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还不熟悉我的性格。什么命运的棋盘?”翼天瞻转过身,冷漠而高傲地回答,“我不信命的!”
他忽地笑了,笑得有几分粗鲁:“如果我信命,我的命岂不是太糟糕了一点?”
门合上了,白毅一个人坐在桌边。他沉思着,伸手捻灭了灯。
黑暗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周围真是寂寥,听不见一丝声音,空旷得像是太古的荒原。他在想也许这间屋子外就只是一片没有边际的黑暗,没有灯火,没有人,没有一切。就像二十年前的那天夜里那间小小的酒肆给他的感觉差不多。
“二十年前,那个晚上,在天启的那个小酒馆里,那个人磨剑的时候,你听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
息衍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
二十年前,磨剑声,酒肆。
他想:“我听到了什么……我看见了什么……”
那天应该是下着很大的雨,天上地下,无处不是雨水。夜很黑,看不见云,也没有电光和雷声,只有瓢泼的雨不停地下,哗哗的,仿佛永无止境。他坐在天启城的小酒肆里,酒肆里有很多人,酒肆门口那个衣裳湿透的老人在石上磨剑。
雨声,金属在磨石上的摩擦声。
渐渐地世界变得寂寥空旷,酒肆的喧闹声淡去,其他人的存在变得无关紧要。他看着那个老人磨剑,剑在磨石上铮然作响。
大雨瓢泼,雨声中有人在呼吸。
“不,那不是呼吸声。”他想。
也许是有人踩着水来了,也许是骏马鼻腔喷出滚滚热气的声音,也许是甲片,熟铁的甲片,随着骏马的起伏叮当作响。他开始觉得紧张,他想什么东西就要来了!可他站不起来,他移不开视线,他看着那老人沉默地磨剑,剑身晦暗无光。
“来了!快走!我要走!”他想。
可是他不知道往哪里逃走,小屋外的黑暗活了,有人在大笑,有骏马在呼吸,甲片叮当作响,黑暗里千万化形,汇成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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