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迁立起腰身,双手施拱礼,恭声道:“职责所在,非在下有暴虐之意,还望姑娘海涵。”
“左大人既求海涵,需要告诉我一声,死者尸骸在哪里?”
左迁不改恭顺:“已好生安殓。”
谢开言冷眼看了下左迁微垂的面容,判断出来他的意态恭敬是真心的,说的也不是假话。
“身边可有遗物?”
“仅一幅画作。”
“已经封函送公府了?”
左迁拱手答道:“正是。”
谢开言沿着左迁周身缓缓转动一圈,发现他一点也未防御,前后大开空门,像是极为相信她不会出手偷袭。名士既然如此风度,她咬了下牙,做足了场面。
“告辞。”
谢开言背起竹箱,就待返身入街巷。
左迁在身后微微呼唤:“谢姑娘何时有空?”
“无空。”谢开言冷淡应答,不回头朝前走。
左迁跟上两步,拱手施礼道:“一直无缘得见谢族箭技,令在下十分懊恼。”
“你想比箭?”
“不敢妄语比较,只求姑娘成全切磋之志。”
谢开言突然转身道:“我若胜了,你抵我一命?”
左迁有所踌躇,清隽面容掠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地,他又恢复了如常的明朗。“在下当值完毕,已是自由之身,如能见到百年难得的箭术,在下死而无憾。”
谢开言暗道:言辞如此坦荡,倒是个好男儿,只可惜出自汴陵太子府。她放下画具及竹箱,淡声道:“左大人只适宜裹尸沙场,这样做,才是对左大人品节的尊重。”
左迁一怔,道:“姑娘意思是——”就是听着有些像咒他死。
谢开言道:“所以我不会在这里杀死左大人,暗自帮南翎旧民报仇。”
文谦走过来,朝左迁拱手施了礼,提起画具等物,当先走入水色天青画馆,很是不在意身后两人的动静。左迁一连偶遇两名奇异人士,除了意态恭顺地还礼,他也做不出来更多的举动——除去身份之隔,更多的原因是在两人身上,对他似乎冷而避之,令他心下黯然。
谢开言在暗巷之中立好草靶,递过拓木弓,请左迁先射第一支箭。
左迁手持木弓拉拉弦,马上试出此弓极为平常。
但是谢开言用平常的木弓连射两箭,飞火流星般赶将过去,劈开他的箭矢,牢牢命中红心。
左迁折服,讨教箭羽名称。
谢开言道:“子母连星。”
左迁抿嘴躬身请求技巧。
谢开言道:“非我族人,不外传。”
左迁想到:“不能不禀告殿下就去了谢族。再说了,谢族也容不得我。”便静立一旁涩口不语,但又舍不得离去。
谢开言道:“我可传左大人半招,左大人需回答我一个问题。”
左迁马上应诺。
谢开言问:“你是如何破析出南翎画师的密语?据我所知,除非前南翎皇朝中人,才能知道这些细致的解语匙。”
左迁权衡一下形势,察觉无害后,爽快说道:“实不相瞒,华朝解匙工匠中真有一名南翎人。”
“谁?”
“舀奴。”
谢开言抿嘴伫立,极力在残存的记忆中思索舀奴这个名字。她想了想,突然有所了悟。
舀奴就是那一天陪着二皇子简行之进炼渊的仆人,现在竟然在华朝宫廷做事,而他的主子却被投入娼寮,这一切,或许与他的卖主求荣有关。
左迁看着谢开言沉默的脸,问道:“姑娘不问舀奴是何人吗?看姑娘这样子,似乎有所疑惑。”
谢开言转身朝画馆里走。“这是第二个问题,而我只想教左大人半招,左大人请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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