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沐樾言肯定道,“若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屋子应该就是盛忡流用来私藏黑货的其中一间。我方才四下摸索了一阵,屋中保存的玉器古玩也不少,你要是有什么疑虑,就趁着这次机会粗略看上一会儿吧。”
耳畔隐有丝竹之声不绝如缕,自四面八方传来,却不知欲往何处去。分明是尽在咫尺,却终究是摸不清具体的发向,我就着沐樾言的手极为缓慢地走了一路,沿途经过了靠墙一排整齐堆放的木质博古架,因着光线着实晦暗不清,遂映入眼底的,仅仅只有几枚高矮不一的雏形。
屋子虽小,却是五脏俱全,桌椅板凳样样不缺,我探出指尖来轻轻摸了一把,还是没积灰的,想必时常会有人前来打扫。绕着四面墙壁走了少说两圈,期间屋外连绵起伏的歌舞之声时高时低,杂乱无章,直扰得人心底混乱一片,一时也没能从中探得几分蹊跷,只是走到角落尽头的时候,不慎触及一架极为粗糙的木质直梯,顺其顶端往上一看,方才发觉天花板处还别有洞天。
沐樾言眯着眼睛细细打探了一会儿,见我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便上前拦住了我的肩膀,无声摇了摇一头。
我默然望着头顶半露在外的宽敞洞口,内心良久挣扎与纠结,仍是忍不住喃声问了他道:“果真不能上去瞧瞧的么?”
“没人知道上面是什么。”沐樾言面容肃冷道,“有人在外把守也说不定。”
“噢……”我怔了一会儿,旋即缓缓地垂下了眼睛,也没再继续强求什么。
许是我太过多心了也说不定——拜当初的九山玉笛所赐,我时常会对特殊的玉质工艺品有一定的异样感情,遂每每觉得事情会朝更诡秘的方向继续发展的时候,便忍不住想要往未知的危险领悟进行不断探索与追逐。
良久的沉寂与静默,沐樾言见我仍是那般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难免跟着有些怔忡。遂兀自低头思虑了一会儿,片刻之余,即刻将腰间两把佩刀取了下来,挂在我的肩上,待到曲肘挪稳了袖口的暗弩,复又转头对我说道:“你就站在这里别动,我先上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拔刀把地面砸穿。”
言罢,一个纵身跃上了木梯的正中央处,正待往上继续摸索,却是生生被我伸手拽住了衣角,被迫停住了接下来的所有动作。
猝然回过身来,他垂眸望着我,疑问道:“怎么了?”
我边摇头,边小心翼翼地扯了他黑色长袍的后摆道:“阿言,我没事,不用上去了。”
“……”沐樾言并未答话,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偏目朝头顶上方望去的时候,眸底的色彩沉如一汪无波的碧潭。
四周昏暗得近乎没有边际,独有地面缝隙中透出一抹微弱的烛火,将身侧老旧的木质直梯照得幽幽发亮。博古架上千奇百怪的藏品虽说是一动不动的,然而在这般特定的环境之下,却像是被赋予了鲜活的灵魂一般,无不闪烁着诡异的光泽。
时间仿若一只嗜血的蛊虫,沉溺在一望无垠的黑暗之中,似是在静候着啃噬生命的机会。
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我有些慌了,三两步赶忙走上前去,抬手将他双腿用力囚住,扯了一扯,仰头颤巍巍道:“阿言,我总觉得上面有不好的东西,别过去了。”
他依旧没说话,蹙眉凝视着木梯之上深黑无光的洞口,眸色始终沉钝而凉薄。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蹭上去抓着他的袖口道:“阿言,我有些害怕,你下来吧。”
沐樾言顿了一顿,最后匆匆朝上瞥了一眼,总算是翻身从木梯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回了我的身边。方抬眸之时,见我面色略微有些发白,忙是倾身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温声道:“抱歉,上面光线不好,忍不住仔细看了一会儿……吓到你了?”
我不置可否,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道:“别去了……上面无非是堆放了一些类似的藏品,也没什么看头不是?”
“嗯。”沐樾言点头道,“不看了,下去问问方才呆在这里的人就知道了。”
是夜,地下室中澄明的火光随风摇曳,而窗外恣意游走的天幕却仿若墨染。当我二人互相搀扶着从楼上那间黑屋缓缓攀爬而下的时候,姜云迟已是握了长刀在手,横眉竖目地站在走廊的夹缝之间,狠狠地抵着那满身皆为血渍的绯衣女子道:“混账娘们儿,说吧,盛忡流人在哪里?为何要派人来客栈里监听?”
绯衣女子不答,任由面上的黑纱被绞得破烂,反是抿着那双艳丽的朱唇,始终一言不发。却不料,那姜云迟一脚下来,即是踩上了她腰间血流不止的伤口,蛮力碾了一碾,复又继续冲她怒吼道:“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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