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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若是,把儿子憋坏了,您舍得?
弘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个时候,除了双手触及这人,一寸一寸抚过确认他安好,弘晖不知还能做些什么?
大概是四爷觉得不能再在许多暗卫眼下丢人现眼了,于是,一把将趴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的弘晖给扯了下来,没给弘晖半点反抗申诉的机会,直接伸手拽了儿子……原打算是回宫的,毕竟,这时候出宫,已经是不太合礼制了,然而,想到雍王府离宫门还有距离,四爷就索性把儿子扯去了从前的书房。
“你倒是教训得顺口,弟弟越学越没规矩,瞧瞧,你这个做大哥的是什么样子!”四爷不忍了,只是,开口却不是严厉的训斥,反而更像是一个父亲的絮絮叨叨、碎碎念。
弘晖一撇嘴,他与四爷之间,很默契了,“听闻阿玛受伤了,儿子心急如焚,眼巴巴地拼了命赶回来,才见面,您也不问问儿子累不累、饿不饿、路上安平否……哼,规矩是死的,儿子可是活生生的好,难道阿玛不疼爱儿子了?”弘晖瞪眼瞧四爷,目光似是在诉说着,您四爷才刚当了皇帝,就不再像从前那般疼爱儿子了。
四爷简直哭笑不得,他才随口说了一句,听听,这小子,真真没点规矩的,能借题发挥念上一大段,“哼!将心比心!”四爷把几个字,说得铿锵有力。
闻言,弘晖张张嘴,却把一肚子话又给吞了回去,“将心比心”四个字打四爷嘴里冒出来,的确把弘晖给呛住了,“……”四爷永远是这么犀利。
四爷这才满意地瞧着儿子略带愧疚地做低头状,这小子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四爷当然高兴儿子挂心自己的安危,但是,将心比心,要知道,接到消息,知道弘晖下江南一路上没少遭埋伏、在扬州更是被曹寅派杀手围攻等等,四爷的忧心,不会少了。否则,四爷先前这一招逼得康熙急急传位,起码还得等上一两年。
只是,弘晖沉默了才一小会儿,就又欺身上前,十分熟练地抱了四爷一只胳膊,“您看您,又不是没说过,有什么心里话,说出来岂不是更好?您就一句,将心比心,亏得儿子聪明懂事、与您心有灵犀,否则,还有哪个能明白您心里对儿子的好?您就不能坦白对儿子说几句,说说您怎么对着儿子思念挂怀、怎么替着儿子担忧安危、还……嘻嘻,您厉害,为儿子,您这回可是赶上冲冠一怒为爱子啦!”
四爷见儿子的个头都已经长过自己的肩膀了,竟还小儿一般抱着自己胳膊不松手,再听听这些话,四爷真想伸手捏一把弘晖的脸,试试这小子脸皮究竟有多厚,“你……就没点正形!”其实,四爷是乐着的。
金銮殿的那把龙椅,甚是冰凉,坐在高处俯视群臣众生的感觉,四爷当然是壮志凌云的,却也难免,四爷已经能够感到孤独寂寞了。朝中总有“乱臣”作怪,四爷刚即位,已经暗中着手开始铲除异己了,兵不血刃、只言片语操控生死的感觉,好,也,不好。
这些,四爷都无法言诉。
今日回府,是存了私心,见到儿子,感受与从前未曾改变的父子情,其实,四爷在心底承认了,此刻,弘晖肆无忌惮地亲近胡闹,让四爷觉得——暖。
四爷想着,自己对这一份暖意,怕是已经起了执着之心,就好似,对这帝王位、天下道的执念一般,绝不会轻易松手。
四爷敛了心神,反手挣脱了弘晖的双手,自顾挑了一把椅子坐下,却不是书桌后的主位,而弘晖微愣之际,却是已经被四爷反手拉过站立在身前,“此番江南行,可有收获?”
既然已经出宫了,再耽搁些时间也无妨了,只是,四爷此时便开始思索着,宫里康熙爷是否会借题发挥、又闹点小动静,哎,才刚即位登基一两天的时间,四爷就深刻感受到,康熙爷虽有帮着制约朝中纷乱、安定大局,却又实在不省心,没少给自己这位老爷子不得已匆忙立下的新帝下套子、使绊子。
康熙爷还是不甘心,可康熙爷毕竟是康熙爷,心里始终放不下大清朝的,这一点纵使老二胤礽也得靠边站。
弘晖没有急着回答,伸出手来要去抚平四爷眉间的皱痕,四爷十分敏感地向后仰了仰,幅度却不大,最终也还是让弘晖得逞了,弘晖倒也没有太过得寸进尺,满意地瞧着四爷虽然还是隐忍着,却已经渐渐松开眉头,“阿玛,在儿子看来,那曹贼之恶,恐更甚于那般草莽之贼。”
曹贼,当然就是指的康熙宠臣、江宁织造曹寅。
四爷点头,又顿了顿,似乎是没能完全听懂儿子的整句话,却也是同意曹贼的可恶该死。然而,四爷心里怕是对着曹寅还有几分“谢意”的,若不是曹寅敢对弘晖做得太过分了,四爷全力对着康熙施压、逼着老爷子不得不传位的这事儿,还真能再熬上一两年。
“阿玛,窥伺大清江山的人,是为国之反贼、乱贼。”弘晖时常给四爷说道一些,不管四爷赞成反对,至少四爷不会因此与儿子当真起了隔阂,“然而,阿玛应该比儿子看的更加明白,诸如曹贼贪墨、恃宠而骄、任意妄为,此等贼子,是大清国之蛀虫、国之祸患,可却能仗着主子恩宠、堂而皇之侵蚀国柱,岂不是更加……该杀该剐?”
四爷点点头,却是话锋一转,“所以,你就大胆把反清复明的乱贼都敢收归门下?”厉声叱问。
四爷头疼,这小子果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现在居然还那话来给爷下套,实在可恶。
被点破心思,弘晖被这话一噎,难免神情中带了点尴尬的红晕,却在下一刻,习惯性地张口便向四爷倒打一耙,“阿玛!您要是想谈公事、谈国事,您要是要给儿子问罪,那儿子就跟您回宫里听候发落。”弘晖气势汹汹,言辞对着四爷似有指责之意,“可现在这是儿子家里,雍王府,皇上您这龙威龙怒发的,没挑对地方。”
哼,好好的,干嘛把话挑明了,居然还真把什么事儿都摸得门清儿,虽然弘晖不曾对着四爷刻意隐瞒遮掩,可毕竟,有些事,弘晖总是希望是自己主动与四爷坦白提起,而不是被四爷的探子奴才提前回禀了。
言辞噎人的本事,弘晖大概是得了四爷真传了,还有那么点青出于蓝的架势,可不,四爷脸色猛地就被调成了黑色,紧绷着表情,四爷实在辛苦,想要与儿子辩驳吧,四爷却又自持身份,觉得多此一举,有胡闹嫌疑,四爷觉得简直幼稚。
可这小子实在不厚道,明明是弘晖自己要“论贼”的,再者,你既然敢做,还怕爷说道?
在弘晖颇具挑衅目光的注视下,四爷冷哼一声,“强词夺理。”气场全开,便不再说话,就这么瞧着儿子。
弘晖跟着毫不示弱地瞪了会儿,父子俩就这么谁也不退让,可其实,没多久,弘晖和四爷都快要忘了关于“贼子”一说,不过就变成了父子间的无聊斗气。
四爷是瞧着,儿子长大了;弘晖是瞧着,四爷越发帝王霸气了。
林师在暗处撇撇嘴,心中不免腹诽道,四爷啊,回书房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此时幸亏没外人在,不然您这英明就全毁了。林师很有冲动找面镜子来,好让四爷自个儿瞧瞧,此时此刻的神情,有多幼稚……却也更加有人情味儿了。
直到苏培盛办完四爷吩咐的差事儿,寻到书房门外了,才惊动了屋里两人,四爷有些不自然地整了整稍有僵硬的表情,把弘晖瞧得嘴角微抽,话说,您这表情再整,若不多笑笑,还真整不出什么不一样来,怎么都是僵的。
四爷咳了一声,起身走到书房门口,是该回宫了,“晖儿,你做事难免大胆莽撞,可是,我相信,你一直是有分寸的。”四爷并不打算将反贼万家父子的事儿追究到底,曾经答应了让弘晖自由些,而这两年,晖儿虽然常有出格举动,却并未让自己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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