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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朔怎么会不明白其中道理,且娶了公主,前途便相当于无,他自十五岁起在军中摸爬滚打三年,一身荣耀自他娶公主那天起便一夕作废,这四品的中郎将就算是到头了。
可圣旨已下,他无法违逆,可雍穆帝姬,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记忆里,眉目艳烈,粲然一笑,是他此生见过最动心的颜色。
他微微红了耳朵尖,垂头不语,却叫余氏眼尖看着了,余氏只当他这是在默认她说的话,不由打趣道:“果真叫为娘猜着了?我儿喜欢安静些的?可惜了那孙家小姐。”
钟朔抬头茫然道:“什么?什么孙家小姐?”
余氏气道:“那你脸红什么,你还能真欢喜那雍穆帝姬不成!”
只见钟朔又把头低下去吭哧不语……
余氏:“!”
“你何时竟见过雍穆帝姬!”余氏不可置信道
“去年,往姜府送年节礼时有幸见过一面。”姜家,即雍穆帝姬已逝的生母姜皇后的母家,近年来钟姜两家走的近些,去年便由钟朔去送了节礼。
“造孽呦!我的儿啊!你命苦啊!”余氏绝望嚎道。
第2章娶我你怕了吗
好不容易安抚住了崩溃的母亲,出得院子便又叫一双弟妹给拦住了。
钟朔蹲下身抱起张着小短手要抱抱的妹妹,另一只手牵着敦实的弟弟,朝自己院子走去,边走边嘱咐二弟道:“母亲身体不适,你与楚楚这几日莫要去扰母亲安歇,知否?”
他牵着的钟纪点点头,一本正经道:“我知,阿纪会顾好妹妹,不去扰娘亲。”
钟朔欣慰一笑:“阿纪已经大了,已经会照顾妹妹了,兄长很放心。”
钟纪摇头晃脑道:“兄长此言差矣,自古成家立业才是长大,阿纪还小,不比兄长。”
钟朔平稳道:“这是谁教的?”
钟纪诧异道:“自然是嬷嬷说的呀,嬷嬷还说,兄长即将迎娶帝姬,可真有此事?公主嫂嫂漂亮么?会喜欢阿纪和楚楚么?”
此刻兄妹三人已至钟朔的斜玉轩,钟朔正将钟楚抱到榻上,钟楚年纪尚小,平日又常跟着钟纪,钟纪哥哥说什么都要帮一句腔,于是也懵懂起哄道:“楚楚要嫂嫂!”
钟朔认为,钟楚需要的不是嫂嫂,而是一个上过学的哥哥,钟纪已有七岁,是可开蒙的年纪了,明日便送到私塾中去。
又将钟纪安顿好,接过侍婢手中的甜羹,大的给钟纪自己端着吃,小的自己拿着,一勺勺喂给钟楚,同时认真对钟纪道:“帝姬乃是千金之躯,若,若来日下嫁,你与楚楚也只可称呼帝姬或殿下,不可直呼嫂嫂,懂么?”
钟纪不懂。
但兄长说的还是应该听从,于是也肃容点点头,认真道:“纪懂得了。”
钟楚嘴里含着调羹竟也跟着点头,可爱得很,钟朔老怀甚慰,觉得没有白养。
喂好甜羹天色已晚,钟朔便直接在房中摆了饭,又遣人去前面告知钟寒江与余氏不去饭厅用了。
照顾两个小的吃饭就寝,待两人睡熟后,钟朔穿好外袍出了院门。
穿过后院的垂花门,门后的小池塘边,假山下有一处泥土较别处有些细微不同,平日来来往往自然没有人会在意这一处偏僻地界,才叫钟朔藏了这许多年。
挖开泥土,单手拎出里面藏着的一个圆形小罐子,赫然是一个小酒坛!
钟朔自幼习武用剑,钟寒江怕饮酒坏了他习剑资质,便不许他多饮,只逢年过节时才可饮少许。
他自小稳重寡言,心思都放在肚子里头,他知钟寒江为他好,从未忤逆过钟寒江,外人也只道钟家长子老成持重,年纪轻轻便知轻重,却无人知,他也会做些父亲不允的事情。
钟家夫人余氏素喜园林,钟寒江又宠爱夫人,是以钟家的园林格外大些,树种也多,如今是冬日,许多树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杆子和许多粗壮的枝节,看着有些寒碜。
钟朔倒不在意,捡了个僻静的地方,随意上了颗树,靠着粗粝的树干揭开小小的酒坛子,慢慢喝了一口,酒是他仿着书中的法子自酿的青梅酒,存了半年,终于有机会喝一口。
屋外寒冷,他习武之人尚可抵御一二,晃晃手中酒坛,又喝一口,他抬头看着北方的一颗星星,忽然四肢百骸都冒出一股子无力难堪来。
永远留在寒冷北方的那些人,他手下的将士,他的手足,他的兄长们,看着他一步步成长的前辈们,那三千人,都是他朝夕相处的军队中拨出去的,如今,他带累他们至此,是他冤了他们的命!
酒坛大约是在土里埋得久了,拿在手上许久也没有暖过来,倒叫他被酒意熏晕的脑袋清醒了一些,于是转瞬他又想到即将嫁给自己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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