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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想如果再避开的话,反而显得毫无风度。我妈妈当年曾一心想把我训练成淑女,说淑女就要坦坦荡荡。
我在垫子上躺下来,枕到他的大腿上,看着他那挑不出毛病来的五官,他的鼻梁有如山峰一般动人的线条。我闻到他衣服上浆洗的香味和些微油烟的味道。
我觉得心跳如雷。
他没有做声,抬起手,轻轻拨开我额前的刘海,食指中指轻轻贴在了右眼的上下眼睑处,然后固定住。
我猜他是那种血热的人,连手指都是灼热的,我感觉一股暖意透过我的眼皮直接传递给了眼珠,非常温柔。
“好了,别眨眼。”
辛辣的药水准确地滴入我的右眼,然后是左眼。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等着药水的辛辣过去,依稀觉得沈钦言略微调整了坐姿,然后一双温柔的手覆盖上了我的双眼,轻轻贴住了我的额头。
以沈钦言的大腿为枕,我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那个瞬间我听到了时间的流逝。好像我第一次来到这里,我第一次听到他华丽的男低音,我心跳如擂鼓。我想起了我一次跟他见面时,浑浑噩噩地靠在他身上睡觉。好像他总是充当我的枕头。
明亮宽阔的储藏室,贴在额头上的手心,不能睁开的双眸,眼睛里的酸疼,他身上淡淡的香味……我从来不是一个敏感的人,甚至有些迟钝,然而就算如此,我也确信自己将永远记住这一幕。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每个人身体中都有一只奇妙的生命闹钟,它平时沉默,你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可每到生命的转折点,他就在你的身体中幻化变成实体,用滴答作响的声音提醒你:请记住此刻!记住现在的温度、湿度、气味、声音……记住一切!
“杜梨,我可以叫你阿梨吗?”
佛教中有一种东西,叫“禅机”,我想,那就是此刻了。
“阿梨,我非常喜欢你。”
这样的时刻,我没法再安心地躺在他的膝盖上。我坐起来,眼睛中地药水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沈钦言坐在我对面,伸出手指帮我拭去了从眼眶滑落的药水——我想那看上去一定很像眼泪。
我问他:“像朋友那样的喜欢吗?”
我想我的表情很呆,可他没有笑,静静地直视我,握住我的指尖。我没有拒绝,他进一步握住我的手。
“我喜欢你,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
“我能承诺,终身对你一心一意。所以,请做我的女朋友。”
我不知道人家是怎么面对“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并且对你表白”这种景象,但我傻得不能言语。我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平时我们在一起,总是我的话多而他的话相对来说少很多。可现在,我想不到要说什么。而他,仿佛存了一辈子的话语要说。
“搬家的时候,我看到你的各种证书多得都可以用了打牌了。我没有你的学历高,在绝大多数领域没有你知识丰富,你介意吗?”
——介意?为什么要介意?学历从来也不说明能力。我摇摇头。
“我有着一份不稳定的工作。忙起来的时候时间表排得满满的,不忙的时候可能几个月没有收入。”
——我当然能理解,我在家做SOHO一族的时候也是这样,实际上我觉得这种工作挺不错。
“我是演员,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可能会有被曝光的危险,”沈钦言沉默了一下,直视我,“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力量来保护你。”
——这也没什么关系,我身上有没有什么惊天大新闻可以挖掘。如果哪家报社网站敢胡编乱造,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他嘴角一扬,用着一般人一辈子只能见一次的认真表情看着我。“我的缺点如上所述。既然你都不介意,那就没理由拒绝我了,是吗?”
他的呼吸离我很近,就在我的鼻尖。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和男人靠得这么近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从来没想过……要拒绝你啊……你,是你一个人自说自话了好半天……”
在结束刚刚的话题之后,他似乎又变得言简意赅起来。
“所以,你答应了?”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回答这个让人害羞的问题,但我的答案一定比所有人都简洁。我伸出双臂,用了我平生最大的勇气,搂住了他的脖子,把头埋在了他的脖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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